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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文摘《蒙古葬礼》

栏目:精选文摘|日期:2024-08-27|来源:散文选刊|作者:刘志成|阅读:手机阅读

精选文摘《蒙古葬礼》内容如下:

用红泥筑成的高约四尺左右的长方体玛尼宏神台,正在蒙古包前营造着一种哀伤的氛围。神台上面,两头分别竖立着两根细柳木制成的旗杆,直指蓝绸缎般的天宇。杆高九尺,杆径二至三寸的旗杆顶端,锲着类似“山”字的金属三叉戟,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戟尖下,一盘瀑布般的皂色鬃缨,在寒风中摇曳。两杆间挽着两三根用马鬃编成的绳索,绳索上挂着的蓝、黄、绿、白、红五彩小旗,仿佛五个垂髫小童,坐着秋千荡漾。

在这个本该是春天临近、暖阳重生的三月,凛冽的寒风,刮得玛尼宏神台上的五彩小旗哗哗乱摆。此刻,阿拜(父亲)已“成佛”了(死亡),作为胡哼(女儿)的奇木格的眼角淌下了一串串哀伤的泪水。就像国葬下半旗致哀一样,她悲哀地降下了禄马风旗,在玛尼杆上裹上了黑布……

前几天,奇木格正在屋里做蒙古靴。她的心思却不在蒙古靴上,老阿拜从去年冬天摔了一跤后,诱发了老风寒,腿脚似乎再好不利索了,有时坐久了都要努力许久才能再站起来。她想要在家照顾阿拜,但阿拜性子倔强,哪里肯依奇木格。硬是说还没到不能动弹的时候,不需要孩子在跟前端屎端尿。奇木格知道,阿拜其实是心疼她,考虑到胡哼(女儿)家里有孩子,两头跑的话太累了。不然这个唯一的胡哼,怎么可能不想让她多陪陪自己呢。奇木格当时也就没再坚持,只是隔不了十天半个月总会回家看看。但阿拜的病却没有像雪莱说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那样。春天虽然已经来了,但是没有暖阳,没有和风,没有春暖花开的景象,阿拜的病一天天严重起来……奇木格心想着等手里的蒙古靴子做好了,一定要带着孩子去看看他老人家。

“奇木格!奇木格……”远远地听到门外的呼唤声,奇木格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到门口。是阿拜嘎查里的额布根(老头),小时候还逗自己耍过的。

“阿巴嘎(叔叔),你咋了,别着急,有事慢慢说。”奇木格一边给额布根倒水,心里却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你阿拜怕是不行了,你赶紧回去吧。”额布根扶着门框,喘了口气,说出了此行的原因。“什么?!不会的,阿巴嘎,你骗我呢?我前段时间回家,阿拜还吃了一碗玉米面疙瘩呢。”奇木格不能相信,更是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额吉(妈妈)……”“额吉,你怎么啦?”耳边传来孩子关切的问候。此时的大儿子哈斯已经是个虎头虎脑的十四岁的小少年了,而二儿子仁钦道尔吉也已经十岁,颇是调皮可爱。两个孩子不仅活泼聪明,而且生性厚道善良,对母亲更是孝顺懂事。

“阿巴嘎,走,我要回去看看阿拜。”奇木格稍稍镇定之后,觉得现在必须要冷静、坚强。尤其是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柔弱的姑娘了,现在是孩子的额吉,是孩子的依靠。当即便在两个孩子的搀扶下快步回到了阿拜家中。

看到病榻上气若游丝的阿拜,奇木格跪倒在床边,拉住阿拜的手,强忍住泪水,轻轻说:“阿拜,我回来了。”阿拜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昔日那个一口气便能把奇木格举过头顶的高大的蒙古汉子,如今却只能在病魔手上苟延残喘。他的手不复昔日的温暖,而是一种坚硬的疼痛,奇木格握在手里,如同握着一截枯枝,北方冬天里被风雪肆掠的枯枝。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蒙古包,桌子椅子恍若枯木挣扎着生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壁压迫着,桌旁的火炉上煎熬着蒙药,散发出一种呛人的苦涩味道,整个蒙古包仿佛是一座幽暗的坟墓。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不时地重重咳嗽几下,包外的风结冰似的在低低地喘息。

阿拜看到胡哼(女儿),想要微笑,却只能勉强地抽动面部线条,机械地动了两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阿拜重复着这句话,抬眼看了看已经长成大小孩的哈斯和仁钦道尔吉,“快叫那嘎楚阿布(外公)好啦,傻小子还愣着!”奇木格在一边提醒俩兄弟,“那嘎图楚布好!”兄弟俩齐齐站在床边喊道,只见仁钦道尔吉四处张望着,忽然跑开,奇木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仁钦道尔吉已经搬了张凳子放在额吉身后,和哥哥一起扶起跪着的额吉坐在凳子上。老阿拜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他看看这兄弟俩,又看看胡哼(女儿),似乎放心了许多。奇木格明白阿拜的心思,徐徐说道:“阿拜,哈斯和仁钦道尔吉都很听玛奈(我)的话,也很懂事的。”老阿拜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在半个多月前,阿拜的病情就已经开始恶化了,但那时候牧区卫生条件差,牧民手里又没钱,阿拜哪里舍得花钱好好看病吃药呢?只有唯一的胡哼奇木格,他只恨不能帮衬到胡哼的各方各面,至于病情加重,便想方设法瞒着胡哼了。以至于奇木格都没有发现阿拜的病竟已至如此地步了。

夜里,那嘎图阿布巴图也赶来了,看到奇木格通红的双眼,他心疼地劝奇木格去休息会,但怎么也拗不过奇木格。奇木格就这么寸步不离守在阿拜床边,如同小时候生病时阿拜照顾她一样。奇木格拉着阿拜的手和他轻轻地说着话,阿拜似乎精神好些了,喝了些羊肉粥,还絮絮叨叨地和奇木格说起了奇木格的额吉。奇木格四岁丧母,但懂事后阿拜几乎从不主动提起布斯贵(妻子),甚至每当奇木格问起时,也只是三言两语敷衍了,然后独自叹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拜一直未再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布斯贵(妻子)却不知还有多少的挂念。父女俩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说话了。奇木格心里又开心,又怕阿拜累着,却不忍心阻止阿拜。奇木格那一刻甚至不相信这竟是重病的阿拜,她觉得阿拜这次也一定会像从前克服各种困难那样打败病魔的。

过了好一会,阿拜才安静下来休息。奇木格伏在床边,往事如云影在脑中闪现。奇木格恨自己没有能力给阿拜好好治病,没有在他老人家身边好好尽孝。原来以为上了大学能够给阿拜争口气,却连上学的名额都保不住;原以为嫁人后能给阿拜减轻负担,能好好待他老人家,生活却把奇木格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奇木格又是自责,又是悲痛。

“咳……咳咳……”阿拜在剧烈的咳嗽声中醒来,奇木格一惊,将阿拜扶起来,轻抚着阿拜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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