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农民作家的碎嘴老公》内容如下:
于小红要给炉子换蜂窝煤,刚把火钳插进煤洞,手机响了。屋里信号不好,她丢下火钳,边掏手机边往外走。一出门,风就顺着脖子朝里灌。她缩脖走到屋后的土坡上。一个陌生号码。她摁下绿键,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像要被扯断的蚕丝。她把羽绒袄的帽子扣在头上,将耳朵和手机都罩住,免得风把声音全部掠走。
当她回到屋里时,王大喜已经换好蜂窝煤,搁上了水壶。
王大喜眨巴着眼睛,问:“啥时出门?”
于小红的鼻尖被风拧得通红。她缩着双肩,抬腿往身后勾一下门板,用脊梁把门碰上,然后走近炉子,不吭声。
王大喜坐在炉子旁,手里还握着火钳,瞟她一眼,说:“出门时间长着呢,我换了两块煤,一会儿得把风门盖上,只留黄豆大的眼儿。”
于小红拿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塞进口袋,抬起双手一边搓一边哈热气,带着埋怨说:“就那么着急?”
王大喜使劲蹀一下脚,气呼呼地说:“哎,哎,哎,你说你这货,你还讲不讲理?半夜里是谁提出要离婚的?你一大早爬起来,我以为又在写什么破小说,你却写了离婚协议叫我签字。我是一只死老鼠,任你这只猫摆弄是不是?你现在还想倒打一耙……”
于小红埋下头。
啪!他抬腿把风门盖子猛地踩在脚下,大声问:“哑了?咋不放屁了,嗯?”
她说:“不惹人笑话。过罢年再说……”
他一脚把风门盖子踢出去。盖子飞起来,落地时竟立着,慢悠悠滚了一个大弧线才老老实实地躺下。他看着盖子的轨迹,有一点儿兴奋,掂了一下屁股,又觉得盖子离得远,不走两步是够不着的,就又坐稳了。他仍旧盯着盖子,脖子一拧:“哎,过罢年还不是要离?你想钝刀子割人是不是?我看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离早痛快,早死早托生。”
“大喜……”她哽咽着,眼角洇出泪来。
王大喜咂咂嘴,说:“你好烦哟!你知道我的心就像馍馍,越是冰天雪地越是坚硬,遇到一点儿热气和眼泪就发泡变软。”
见她不吭声,他摇摇脑袋:“拿你没门儿了。你仗着会写文章,动不动就来一张离婚协议。嗯,你说说这几天时间你写了几回离婚协议?我没有你那本事写东西,我的字像鸡爪子一样难看。我写不了小说,但我好歹也读过一半初中,也能把一本《故事会》翻完。嗯,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我给你说……”
于小红只花几分钟就能把离婚协议写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她能写小说,更主要是两人不存在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方面的异议,两人的共有财产就三间瓦房,儿子已经二十多岁在外打工能养活自己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王大喜的,王大喜是碎米子嘴,心却善,即使谈到离婚也不与她争一样东西。他只说一句:“你再陪我睡一觉,别的东西我啥都不要。”
王大喜说:“你不是作家吗?这阵儿咋连屁都不放半个?叫我一个大老粗讲话,我又不是那些文化人,能呱呱呱地像连阴雨一样没完没了地淋,我懒得淋那么多。哎,你倒放啊,现在我一直支棱着耳朵听你放呢……”
他把火钳扔到地上,顺手从旁边的凳子上抓起搪瓷茶缸。茶是昨晚泡的,又苦又凉。他仰起下巴让茶水在嘴里咕咚咕咚好一会儿才缓缓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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