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曾母暗沙》内容如下:
雨燕有些惊愕,或许老朱早了解这些内幕,才投奔她,或者说互相投奔吧。
老人估计也孤单,好不容易有个倾听者,絮叨个没完。你可能不了解老年男人,看起来粗枝大叶,心中门儿清。有钱没钱,父母永远第一位,孩子第二位,最后才是老婆,至于情人嘛,那就是抹布。如果独居,把钱看得更重,因为他清楚,用钱能搞定难办的事。请保姆吧,怕花钱,老婆还防着,担心老头脑袋发热,保不住房子存款。所以哦,就有了你们这种人。
呵,一条大草鱼。老头喊了一声。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两声,是老朱发来微信。
她连再见都没说,快速走到一片香樟树苗跟前,戴上老视镜,看老朱的回复:孙子已经上学,老伴回国了,感谢你多年陪伴,以后可能不常叨扰你了,保重。
去你妈的,混账王八蛋!说完后,连着点了三下,才将他拉入黑名单,同时删除了手机号码。
她靠在一棵香樟树苗上,看到天空中一只雨燕无声地飞过。不知道过了多久,咔吧一声,树干断了。
5、
起风了。浪头越来越高,浪花没过了肩膀,她又呛了几口海水。她心中清楚,这是最后的别离。她将湿漉漉的长发向后脑勺捋了捋,理了理衣襟,摸了摸已无弹性的两团硅胶,试图将胸罩撕扯掉。浪又打来了。
倒下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火纸燃烧的地方。只有一个火堆还亮着,是烧给婆家的。离婚以后,依然给婆家祖宗烧纸焚香,除了习惯,更多的是希望他们在天之灵保佑女儿一生如意,毕竟女儿是张家的血脉。
张社教原本是姐姐的对象。春节的时候,张社教提了一块腊肉、一包点心、一斤红糖,外加五斤玉米糁子来到她家。张社教的海军服让她心跳加速,忘记了羞涩,张哥长张哥短地叫他。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真的像雨燕一样,飞过岚河,越过大巴山,不分昼夜,直达曾母暗沙。
姐姐躲在厨房烧火,脸和火焰一个颜色,扭扭捏捏不出来,吃饭的时候也不上桌。黄昏的时候,姐姐才去送行。雨燕也要跟去,母亲用眼睛把她勾了回来。望着麦苗地尽头的两个背影,身体干瘦、头发如铜丝的姐姐,走在英姿飒爽、穿一身笔挺蓝色海军服的张社教身边,简直就是亵渎。对的,她刚学的这个词。薄雾渐渐模糊了田野,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哼。
她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并无他人。
新婚之夜,激情过后,耳鬓厮磨间,张社教告诉她,他第一眼就看上了她,而不是姐姐。让我不敢相信的是,刚回单位就收到两封来信,你初中文化,怎么会写出那样好的信呢?她不好意思地说,哪是我写的呀,只是把李漳河写给我的情书改头换面,男女角色互换了一下,重新抄了一遍。在海边渔场工作的张社教,和走街串巷弹棉花的李漳河,两个人之间,瞎子才会选择弹棉花匠呢。
婚后写信就无须遮掩了,她大胆地说了想去曾母暗沙的想法。结果等了两个月才接到回信,大致意思是:渔场工人不是海军,也上不了舰艇去不了南海。
她郁闷了好长时间,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后来张社教调回县城,当了城管,又找人托关系,让她到棉纺厂当了一名纺织工人,家也就此安到了县城。女儿出生以后,她忙碌起来,失落感才平复些许。
她给父母买了点心,给姐姐买了的确良衬衫,趁轮休步行半天回到娘家。父亲将旱烟锅在磨刀石上敲得当当响,母亲提着猪食桶钻进猪圈不出来,姐姐卧室的窗户紧闭,霉腐味扑面而来。自打有了弟弟,她就和姐姐同床共枕,大一点才各睡一头。姐姐去哪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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