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蛇街》内容如下:
后来,我过生日去买蛋糕时,又见到男孩,这次他送我一个扎好的紫色蛇形气球,他还问我,会不会害怕。我拿着气球在他额头轻轻敲击一下说: “吃了你。”男孩笑了,我才发现,他有颗虎牙。
又转向一个弯儿时,就是凤凰照相馆,照相馆的橱窗里放着好几张大照片,有军人的、有老爷爷的、有学生的、有穿婚纱的,有一大家子人的合影,最中间是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听妈妈说,她是老板家的女儿,是个模特。
我想看看,那些照片还在不在,所以在橱窗前停留了一下,那些照片的人脸轮廓清楚,眼睛或黑或棕,还有一个是蓝眼睛。只是穿红裙子的女人颈上的黄金项链悄然变成了蛇形。金灿灿的身子,连小眼睛也发着耀眼的光。慈祥老人身子也开始从第一纽扣开始被一块块铜钱大的蛇斑无声占领了身子。乌黑乌黑的斑块像是刚从井下运上来的煤块,崭新闪亮。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是蛇的身子。
我揉揉眼睛,想是眼睛看花了。抬头再看,穿红裙子的女人朝着我微笑,这张脸分明就是我妈妈的脸。我喊了一声,妈妈。不觉眼睛有点湿润了。我不想妈妈变成蛇女。我摸着口袋,想掏出苹果,砸过去。
可那个不算大的苹果像是焊在口袋里了,怎么都掏不出来。我急了,一使劲,撕烂了口袋。苹果顺着裤管跑了。
定睛再看,那张脸,还是先前女人的脸。
我不想看下去了。继续往前走。
我想起张静雅老师教过的钢琴《小星星变奏曲》,哼唱起来。身边有风,凉凉的风,像刚洗过澡。
蛇街也洗过澡,是一次暴雨后,山上的洪水狂奔下来,淹没了整条街。洪水退去后,街面的人家都出来了,拿着胶皮水管冲洗店面,连街道的旮旯拐角都冲洗了一遍。蛇街亮堂了,像是精心打扮过的姑娘,也漂亮多了。
为了恢复人气,蛇街的店家开始搞促销活动。人们都来逛蛇街了,爸爸牵着我的手,怕走丢了。人实在太多了,我只看到大人的背影。我感觉有点闷,拽着爸爸往前挤,可前面还是人。
后面一个人推搡了一下。一个头搭蓝方巾的女人,粗哑地回了一句: “ 急着去死! ”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死这个字眼。人都想长命百岁,哪个会着急得去死。这人说话好难听。
不能再慢吞吞地走了,也不能再琢磨去看哪家店了,加快脚步,喊爸爸回家,妈妈怕是等不及了。我不想妈妈有什么意外,也许妈妈太想爸爸了。我也想爸爸,不是为了挣钱,爸爸不会去又累又脏的煤矿上班。
脚下的水流打瞌睡,流速慢下来。我心里发急,使劲踢一脚,希望它醒来,快一点儿。这么一踢,好家伙,从脚底下钻出来无数条蛇,它们迅速挤占了路面。我在动画片、电视剧里看过,亲眼所见,我兴奋得要飞起来了。
令人诧异的是,我所经过的后街,每家店铺里涌出来的竟然都是蛇,绿蛇、青蛇、褐蛇、黄蛇、红蛇、蓝灰蛇、黑白红三色蛇、桔蛇、灰蛇……有十几种呢。
蛇不断涌入街道里,一层一层,到了医院那边时,又从医院里滚出一批金色的蛇,那真是一个耀眼,各个通体发光,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目,黑夜在它们面前退缩回去,天空也是一片金色,它们大有取代太阳,占领城市,占领更广大地方的气势。
这么一看,妈妈的担心是多余的,夜并不是黑色的,没有人会想到,我穿行蛇街时遇到它们。红玫瑰舞厅是一座六层楼,算是蛇街最高的建筑。舞厅在六楼,平时,音乐响起来时,整条街都能听到。我记得有一首曲子叫《沈阳啊沈阳》。我问过妈妈,沈阳在哪里?妈妈忙着看镜子里的嘴巴,顾不上看我,只说: “好好学习,老师会讲的。”
音乐声是从红玫瑰舞厅的窗户跳出来的。满街的蛇,跟着音乐扭动了起来。有趣的是,它们全直立起身子,脑袋竖着,一个个仰望夜空。那原本黯淡的夜空,不知道是被音乐惊醒,还是被蛇舞感染,竟然扯开黑色帷幕,露出青黛色的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星星们也有节奏地跟着跳动起来,有的甚至还碰撞在一起,发出武侠片里宝剑相击的那种声响,脆亮中带着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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