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大雁塔》内容如下:
三、
大学毕业后,我们那一茬儿人大多留在西安了,没有钱买房,基本都在城中村租房子住,艰苦奋斗。和郑虔一样,我们也在少年贫寒时。
我有个关系很好的中学同学叫张大器,在大雁塔附近上班,住在大雁塔附近的雁塔村,还撺掇我搬过去和他搭伴儿。我这一去,与大雁塔相依相伴了五六年,亦是缘分。
雁塔村好啊,周围房租便宜、交通便利、市场繁荣、物价稳定,而且出门就可以看见高耸的大雁塔,暮鼓晨钟,总觉得自己也沾了些不凡的气息。
在雁塔村,我们还接待过国际友人。我和张大器有个关系好的中学女同学是学日语的,她有次带了一个日本朋友来找我们玩。那是个在西安留学的女孩,叫石川明子,谦和乖巧。我和张大器尽地主之谊,先请她俩在村里吃了顿盖浇饭,又陪着逛了大雁塔。
看得出,明子很是喜欢大雁塔,真心喜欢,非敷衍客气。我们三个也脸上有光,好像大雁塔是我们家的祖产一样。
在雁塔村住了一年后,政府要修大雁塔南广场,这个村子三下五除二就拆了,我和张大器只好搬家到了庙坡头村。庙坡头村在唐代慈恩寺山门遗址附近的大坡处,所以叫这个名字。搬过去不久,要修大唐不夜城。于是我们又搬家,搬到了后村。这个村子因为在慈恩寺后门外,所以叫后村。搬来搬去,还是和大雁塔脱不了关系。
寓居后村时的房东告诉我,直到20世纪80年代,因为当时西安的城市规模尚小,大雁塔周边还都是大片麦地,很荒凉。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风吹麦浪,大雁塔都跟着晃呀晃的景象来。
等我有了孩子,常给孩子买绘本,有次看日本画家安野光雅的《旅之绘本·中国卷》,里面就画了西安的大雁塔,正如房东描述的那样,宝塔庄严,身处一片翡翠般的麦田之中。一查资料,果然,安野光雅是在1985年开始“中国的街市”写生之旅的,从北京一路西行至西安。
四、
在大雁塔周边居住的那几年,我目睹了那片区域的巨变,称得上是“华丽变身”。当然,这只是西安城市面貌发生改变的一个缩影。如今,大雁塔景区和其毗邻的大唐不夜城已经成了西安最干净、漂亮、热闹的区域之一,不光游人多,本地人也常去耍,常年人山人海的。
可惜安野光雅先生不能再来看雁塔新貌了。这位热爱中国文化的画家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享年94岁。
夏天,入伏的时候,城中村的房子墙皮薄,一晒就透,屋子里热得没法睡。那时候,我、张大器和一帮朋友常去大雁塔的北广场纳凉,主要活动是唱歌。已经是深夜了,人群散去,喷泉歇息,夜色里大雁塔还亮着灯,看上去既疏远又亲近。
我们常唱“大家一起来称赞,生活多么美。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我和你是河两岸,共饮一江水”。
也唱“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唱得最多的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我的心了无牵挂”,这是许巍的《蓝莲花》。
深夜的广场凉风习习,舒服得很。我们一唱就唱到凌晨三四点,自称“大雁塔合唱团”。那么大、那么美的广场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了,想怎么唱就怎么唱。那时候真年轻啊!
在后村住了3年,算是住得久的。后村最终也面临拆迁,我们亦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于是“大雁塔合唱团”宣告解散。笑泪满面,青春散场。
2006年,我在大学城买了房,张大器和媳妇在西影路安家,合唱团的一个成员婚后随老公出国了,另一个成员花花子则单枪匹马去了北京,做起了北漂。
花花子在某报社做娱乐记者,有次采访了歌手许巍。许巍是咱西安娃,她就说陕西话套近乎,说起了大雁塔合唱团的往事,说她曾经天天晚上不睡觉,和朋友在大雁塔北广场唱他的《蓝莲花》。
许巍一听,笑了,告诉花花子,那首歌就是他写给他的偶像—去西天取经的玄奘的。那首歌正是他去了大雁塔以后写的。他说我们在大雁塔底下唱这首歌,是对的。
那一刻,花花子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热泪盈眶了。
花花子的微信头像就是大雁塔,她曾在塔下住过5年,那是她一生中最美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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