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与救赎无关》内容如下:
手机里的小顾显得冷静,“一个女孩子突然想自杀?还为情所困?如今搞文学的人怎么了?”不过,说归说,小顾还是同意与我一起去拯救浥郁,真不愧为是我家的好书记,没辜负这姓氏,顾全大局嘛不是?
忘了说了,小顾是市一幼的一位女教师,单位里口碑好着呢,咱家箱子里的荣誉证书一路红火着,虽说这些红皮本本也换不来商场里的哪怕是一瓶啤酒,可她却像宝贝一样地捆着。
小顾说,最好再喊上老兵,这家伙鬼主意多。
2、
圣明定的地点,是一家名叫“胖大妈”的土菜馆。
真不知道圣明为什么要选中这个地方。这馆子真不大好找,地段偏僻,就是圣明发来了手机定位,也帮不上什么忙。半路上,小顾都有点儿想开小差了,好歹劝说才勉强跟了过来。我们上楼的时候,馆子几近客满,楼梯口那个包间敞着门,几个穿着端庄的人正吆五喝六地搓着麻将,看桌上一角堆的钞票,估计他们在这里最少激战了小半天的时光。
一路寻来的路上,我还思索着浥郁发在那家论坛里的帖子,内容透着一种潜藏的抑郁,充满淡淡忧伤。毕竟她写过不少诗歌,文字功底好,一水的灵性,弥漫着杨柳岸晓风残月,类似雨巷、油纸伞、旗袍这样的江南元素比比皆是,甚至我突然想到,即将见面的这个宛溪才女,会不会一身素雅旗袍?
而圣明呢?
冒出来这个念头,我暗自苦笑。别说浥郁这个一度想不开的女子,就算是对于圣明,我也心里没底。
我确实不大了解圣明,只听说这几年他女儿在上海一所名牌大学读博,老婆也跟着陪读去了。这一来,圣明倒落得个闲云野鹤,整个人的精气神还真有种返老还童的征兆。因为与他仅有的几次碰面,他都一身白色西装,染过的头发梳得溜光锃亮,苍蝇栖上去肯定滑跤不说,那状态看起来肯定不会超过四十岁。只是有一次与美眉们在一家球馆里幸福地驱赶着洁白的羽毛球时,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这才将生理年龄暴露得一览无遗。
果然,一身纯白西服的圣明迎了出来,当他看到我后面跟着的小顾,嘴角挤出一丝笑纹,如同受惊的风儿,把湖面扯皱了一下。
还没进门的小顾停了步子,她拽了下我的衣袖,我连忙介绍:小顾,我家书记;圣明,喊许哥就成。
包间里还有一位客人,是个中年男人,正窝在沙发上里看电视。圣明说是他朋友,在外地做事,摊子铺得挺大,宛陵这一带还真找不出第二家,“杜老板,我的哥们儿,阿杜。”
阿杜从沙发里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那张脸始终沉在沙发里,盯着墙上的电视。也就是一转身的当儿,我突然发现阿杜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像X光一样,把我的五脏六腑犀利地扫描了一遍。
电视上正现场直播着亚冠联赛四分之一决赛,主场作战的一支中超球队与日本的一支什么球队一度僵持着。我瞟了眼电视,疑惑着这个阿杜与我似曾相识。
圣明推过两杯清茶,那意思是说浥郁还没有来。我说,那就等等,还有个好友也在路上,他是个为诗歌发烧的汉子,这或许能成为一味专门医治浥郁的药方。
正说着,包间里洗手间的门开了,一个笑得大大咧咧的女子走了出来。圣明刚想介绍,却被女子一个眼神掐断了。女子身上散出一股浓浓的香味,浑身上下处处丰盈,胸部最少是个D罩杯,把几个人的目光一下子拎过去了。
圣明介绍着D罩杯,“应邀而来的网友,也是路上碰到的,网名”梅子黄时雨“,就喊她梅子吧。”
梅子也没搭话,我们也就不再注意她了,开始各自闲聊起来。忽然,我听到了热火朝天的类似粉碎机的声音。原来,这是从梅子的嘴里发出来的,可她吃零食的声响怎么如此放纵?我朝那边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她的手指在那几盘零食上空飞舞。还别说,那些指甲做得倒很讲究,要是弹钢琴真倒是挺合适的。这时,那台粉碎机好像突然熄火了,正在捣鼓手机的一双手指,小鸡啄米似的跳个不停,没一会儿,可能是看了一个什么荤段子之类,没有征兆地一声媚笑,弄得我和小顾一惊一乍的。
小顾嘴角歪了歪,我也回望着眨了眨眼睛,余光里看到圣明有了些尴尬,似乎挺在意小顾这个不速之客。我也纳闷:我们来拯救少女浥郁,怎么来了她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包间就五个人,阿杜眼睛一直跟着龟缩防守的中超球队,恨不得自己穿越电视屏幕,好来个临门一脚;梅子心思只在吃食和手机上,圣明忙进忙出的正在点菜,我和小顾一时无语,只得移到窗台旁边,看着土菜馆外的街景。
窗外正对宛溪一大历史人文景观——谢朓楼。因为旅游的拉动效应,这幢被市政府近年来重点推介的“江南四大名楼”,其实与岳阳楼、滕王阁等怎可一比?拉郎配人家眼角也懒得睃你一下。倒是诗仙李白在一千多年前的一个秋天登上此楼把酒临风,吼出了“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千古名句。今天的圣明点了这家馆子,是不是也想怀古当年诗仙的愁绪?
我正想着,还是小顾眼尖,她指着楼下一个骑电驴子的:老兵来了。
老兵其实根本没当过兵,甚至连村一级组织的基干民兵也没当过。没当过兵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种从军情结,部队上也有“当兵了后悔两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之说。老兵现在任职一家企业的营销,只是在我们这个群里多少有些僵尸,因为他长期在宛溪论坛的文学版块做版主,还活跃在其他几个文学群里,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这些年,生意场上积攒了一点儿人气。拿他的话说,宛溪市长也没有他的粉丝多。这个晚上,一开始老兵接到我的电话时,还有点儿不大相信,但最后他还是答应来了。因为老兵有过数次见义勇为壮举,还先后上过宛溪好人榜,当选过新闻媒体举办的“感动宛溪”人物。
有着一张银盆大脸的老兵一进门,就关切地问:浥郁,没出什么事吧?
3、
一看圣明这次点的菜,就知道他可是出了血的,这与他以往的节俭风格迥然不同。他点了大半桌子菜,多是女孩子喜欢吃的,还上了一件冰雕(当地出产的一种高档啤酒,宜在夏秋季饮用),价码显示,一瓶要一百多块。
我悄声问,不等浥郁了?
圣明没吱声。梅子白了我一眼,随手一抹,瓜皮果壳碎了一地:等什么等?有什么好等的?
这时,阿杜这才缓缓地起身,圣明的腰杆突然拉成了弓的模样,弯出了恰到好处的一个钝角。阿杜也不推辞坐在C位,当仁不让理直气壮。气氛一度有点儿僵,圣明调侃道:不该到的一个没来,该到的都到了。
酒过三巡,话题还没有提到浥郁,老兵看了看我,我看了看小顾,小顾看了看老兵,三个人眼光合拢着游向圣明。圣明呢,却只看着梅子。梅子哪里知道我们心里的那种焦急,浥郁她在哪里,这个晚上会不会想不开?我心里急,今晚的主题就是为了拯救浥郁,拯救那个可能想不开甚至可能做出傻事的浥郁,这倒好,主角不见人影,跑龙套的倒吃得不亦乐乎?这成啥了?
圣明说,随缘随缘。来,抽烟。
拆开的软中华,插在一只高脚酒杯里,像一束洁白的花,那一根根过滤嘴,仿佛是怒放着黄色的蕊。宛溪这个欠发达城市,收入虽然不高可消费档次一直不低,这么一桌摆下来,一个科员的月薪差不多开支了大半。要是浥郁不来,不管谁买单,这个饭局摆得就有点儿可惜,甚至还有些喧宾夺主。
小顾和老兵几乎没怎么动筷子,阿杜也有点儿心不在焉。让我没想到的是梅子,她只是微微推辞了一下,见圣明敬烟的表情有些执着,突然一伸玉指,落落大方起来:抽就抽,有什么不敢的?
这才几秒钟啊,这反差也太大了吧?现在的准零零后,怎么这样?刚才还矜持得像个修女,一转眼却“潮”成了女汉子?
这梅子抽烟姿势还真耐看。本来她就长得丰硕,又穿了件布料精简的吊带衫,烟雾从她圆滑的肩头之上徐徐袭来,一时还真有点儿羽化登仙之感。没那么几下,她就有点儿人来疯,最后,还用手机玩起了自拍,准备在群里发短视频:涂着口红的嘴唇一伸一缩,吐着三五成行的烟圈,齐齐地往阿杜身上游走。烟圈们正列队赶路,余光盯着电视的阿杜随手一划拉,队列立马散了。
没喝几杯,梅子嚷着要炸罍子,也就是我们这里所说的拼酒:要是白酒就一杯杯地撞;要是啤酒就一瓶瓶地对吹。这时,我发觉小顾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像是哪里漏电了似的。
我的心里有点儿毛了,回去如何向我家书记解释?我一头雾水,只听见小顾悄声责问,“不是说拯救浥郁吗?拼个什么酒?这梅子怎么一见到酒,立马原形毕露?是不是……你们诗人都这样?”
其实,也没几个人喝酒,小顾和老兵没端杯子,我抹不开面子,只好陪着小酌几杯,因为梅子的加入,基调变了,没喝几圈,她居然一发不可收拾,与阿杜、圣明两个大男人拼酒,嘴里还直叫唤:我要做诗,现在就写,写一首天下最爽的诗,什么抽刀断水举杯消愁?本才女在此,他妈的诗仙,滚一边去。
我侧眼扫了一下,他们几个也真能吃,盘子都差不多空了。梅子嚷着要加菜,服务员却干站着没动,直到阿杜眼角一挑,片刻工夫,桌上添了几只冒着热气的盘子。
包间一时乌烟瘴气。小顾欲走,我也不想让她吸二手烟,但眼下要不要再等等浥郁?“要不,你到外面……看个电视?”我只能这样建议了。
小顾借故上洗手间,我陪她出来。小顾说,那个杜老板,看起来不是个好东东,与那个女的一对上眼,鹰钩子似的。
我只得埋怨起圣明这家伙,说好了这顿饭局是为拯救浥郁而摆的。现在成啥了?我也没辙,只好劝小顾: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我应付一下,过一会儿浥郁要是还不过来,我们先走。
返回时推门进去,阿杜重新躺进了沙发,遥控器捏在手里不停地换台,每换一个,梅子就惊叫着要过来争抢,还吵着说要“石头剪刀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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