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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小说《水塔(长篇小说)》

栏目:当代小说|日期:2024-10-01|来源:小说月报|作者:张可旺|阅读:手机阅读

当代小说《水塔(长篇小说)》内容如下:

水塔内部光线很暗,唯一的光源来自塔顶的那个窗口。应该带个手电筒的,因为走得匆忙,我没想到这个。口袋里倒是装了一个打火机,但根本不管用。还有,万一遇到一条蛇或别的什么动物,该怎么应对?我找到一根木棍握在手里,底气稍微足了一点。苏云跟在我的后面,我上一步,她就跟着上一步。上到差不多有二层楼那么高时,我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她说不用。我继续往上爬,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我后面的苏云。还算顺利,我们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终于登上了塔顶。

我刚想喘口气,却看到靠着墙壁坐着一个人。苏云也看到了,她啊了一声,然后抓住了我的手。我说,老鸟,是你吗?那是一个男人,蓬头垢面,看不清表情。我又说,老鸟,别他妈的装神弄鬼了。那个男人抬头看着我,咧嘴笑了笑。他的牙齿很白,胡子乱糟糟的。我看着他,可以确定他不是老鸟。苏云躲在我的身后,探头去看。现在我可以确定,这个男人是一个流浪汉。他的身边放着一个搪瓷缸,下身盖着一件黑乎乎的黄大衣。

看到我和苏云,他显然也有点吃惊,但只是笑了笑,就好像我们是来做客的。那个男人掏出烟来,那意思是要我抽烟。我说,谢谢,我不抽烟。那个男人把烟点上了,眯缝着眼看着我们。我怀疑他是一个逃犯,要不然怎么会躲在水塔上。苏云说,我们走吧。我说,打扰了,我们上来是找人的,我的一个朋友失踪了。那个男人哦了一声,又笑了笑。他的脑子有问题吧?我想,或者他是一个哑巴。我说,我们走了。那个男人掀开盖在下身的大衣,我这才发现他没有腿。躲在我身后的苏云吓得惊叫了一声。他双手撑地,朝我们爬过来。他的那两只手,因为长期这样爬,手指关节突出,手背满是污垢。我想他的手掌上肯定都是厚厚的老茧。看得出来他是想送我们,就好像送别来客。我再次向他解释我们是来找人的,我的一个朋友,他失踪了。他并不关心我说的,也可能他的耳朵有问题,听不见我说的话。

从水塔上下来,我们用了半个多小时。站在水塔下面,苏云抬头往上看,说,那个男人是怎么上去的?他没有腿,他是怎么上去的?我说,他可以用手。苏云说真没想到上面会有人。我说我们还要不要去见那个南方人?苏云说,改天吧。又说,水塔上的那个男人,他为什么要住在那里?其实,他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地方。我对水塔上的那个男人毫无兴趣,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那天,我们回到苏云家,开门后竟然看到老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坐在那里,跷着二郎腿,嘴巴里叼着一支烟。看到我们进门,他笑嘻嘻地说,回来了?我和苏云同时愣了一下,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老鸟一如往常,就好像他一直在家里一样。苏云的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愤怒。她走过去,几乎是扑向老鸟,伸手拽住了他的耳朵。老鸟龇牙咧嘴,说,看到了吗?她就是这样对我的。平时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假象,今天你看到的才是一个真实的苏云。苏云背对着我,拽着老鸟的耳朵,我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放手啊!你放手啊!老鸟从沙发滑到地板上,咧着嘴巴叫。

那个南方人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他对我们的失约很是不满。我说,那房子我不租了。他说,为什么?说好了租给我,怎么突然变卦了?我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租了。他说,你们说话不算话,毫无信用。我不想和他啰唆,恼火地挂了电话。

苏云终于松开了手。老鸟坐在地板上,耷拉着头,就像一只扭断了脖颈的鸭子。这个时候我应该说点什么,但是老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看一眼苏云,又看一眼我,咧开嘴巴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说话。他说那天晚上我送他回家,还没进门他就睡着了。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火车上。等火车停下来,他才发现带的钱不多,连买一张回来的车票都不够。他只好徒步走,走了三个多月,终于回来了。老鸟说,魔幻吧?这是不是魔幻现实主义?

老鸟所言和苏云说的情况出入很大。苏云说那晚老鸟不仅回了家,还上了床。老鸟却说他还没进家门就睡着了。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他们两个人,肯定有一个在撒谎。但是,我对此已没有什么兴趣。老鸟看一眼苏云的肚子,又看我一眼,然后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我又知道他为什么而笑。老鸟收住笑,说,不管苏云怀的是谁的孩子,他都得姓李。你知道我为什么失踪吗?我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在一起的机会。如果我不失踪,苏云怎么会怀孕呢?

我说,老鸟!你什么意思?

老鸟笑而不答,眯缝着眼睛看着我,而坐在沙发上的苏云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老鸟。我不再说什么,走出门去。在老鸟那么说的时候,我应该给他一耳光,或者把茶几上的那杯水泼到他的脸上。到了门外,我听见老鸟说,和你开玩笑呢,你也当真?我没有理他。老鸟又说,我写了一个小说,写你的,难道你不想看看?我关上了老鸟家的门,其实我可以摔门而去,但是我没有,而是把门轻轻关上了。我有什么可写的?一个落魄的、生活在小县城里同老鸟一样一事无成的男人。

老鸟说,苏云,快去把马老师叫回来。

我要和你离婚!苏云吼了一嗓子。

老鸟没有吱声。房间里很静。

我下了楼,苏云没有跟下来。到了二楼,我停了一下,内心有一种一脚踏空的感觉。我倒希望老鸟能够效仿威克菲尔德,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地方一待就是二十年。我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

还是那句话,也许是我害了老鸟。他的那个小说《一支手枪的来历》,先后投了十三家刊物,都没有消息。我说过,老鸟从不通过电子邮件和邮局投稿,而是直接把稿子送到编辑部去。十三家刊物,天南海北的,他就这样抱着那个小说稿子,不辞劳苦,一一敲开编辑部的门。后来,那个小说在我编的内刊上发表了。他说如果再不发表,他就金盆洗手,不写小说了。

楼道里有点黑,我点上了一根烟。

来到楼下,我朝不远处那个六层楼高的水塔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水塔,正在被暮色一点点吞噬掉。其实,我应该告诉老鸟,我们上去过那个水塔,那个水塔上住着一个男人,上面根本没有什么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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