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会笑的喜鹊》内容如下:
牛圈里待一阵,菜园子里待一阵,一个早上的时间很快就划过去了。正想着拍个黄瓜,就早上剩的小米稀饭对付着吃一口得了。姜红梅听到自家的车回来了。
“咦,你咋把妈又给拉回来了?”姜红梅手里的黄瓜正滴着水,也没往案板上放,匆忙迎了出去。她发觉自家男人和婆婆的脸色都不是一般的难看,尤其是婆婆的,和早上出门时的兴高采烈相比,这会儿完全像是突然就落了一层霜,连嘴皮都泛白了。
没人回应姜红梅。
王小伟把没送出去的凉皮和包子(两个儿子的送到了,给姐姐家的六个包子原封不动拿了回来)往案板上一丢就回西房炕上躺着去了。一声不吭。
婆婆胳膊上挂着装衣服的无纺布袋,慢腾腾挪回自己住的北房去了。也是一进房门就躺上炕,无纺布袋扔在方桌上。这地方的北房一般都是正房,是留给老人住的。小辈都是住在西边或东边的偏房里。姜红梅家的北房盖起来有十来年了,之前只在六七月天气最热的时候他们两口子搬进去住几天,北房凉快。平常都是空着的。算起来今年这个夏天婆婆住北房的天数,怕是比之前全部的总数都要多。
这是咋了?吵架了?不至于呀!就王小伟那个闷葫芦样儿,也不是能吵起来架的主儿啊!况且对人家那个唯一的姐姐,王小伟一直都记挂得很哩!家里没人?也不对,婆婆的裤腰带上不是一直系着大姑姐家的单元门磁卡和进户门钥匙吗?不是一直都看得跟宝贝一样吗?不行,我得问清楚去,咋又给我把人领回来了。说好了住十几天就接回去的,这都一个多月了!
三步并作两步,姜红梅已经坐到了西房的炕沿上。
“她爸,是咋了?你姐家没人吗?”
“哎,哎,哎。”王小伟扭身过来,面对着老婆一连几个“哎”。
“你赶紧说嘛,别跟个结巴婆娘一样。赶紧赶紧。”姜红梅在男人的肥肚子上戳了一指头,催着男人快说。
王小伟盘腿坐起来,涨红着脸探出身子挨近老婆说:“我说,但你要给我先下个保证,保证不发作。能行吗?”说这话时,王小伟的头始终是垂着,好像是不敢和老婆对视,也不敢瞅老婆的脸。
“你快些的,我给你保证个屁。你是肉皮子松了,需要我给紧紧?”
“紧啥紧,你才肉皮子松了。航航家换钥匙了。我问了邻居,说好像是搬到新房子去了。咱们谁也没去过,地方在哪儿都摸不着。”王小伟说完就倒头躺下,这回是背对着老婆的。
姜红梅顿时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等等,我慢慢捋捋。哦,一家人悄悄搬新地方去了,老房子的门锁也偷偷换掉了?这不明摆着不让她妈进门了?这么多年都伺候过来了,迟不换早不换,最小的儿子刚一考上大学就换门锁?哎吆吆!还说什么老人心急了,想老家,让回来小住上十几天再接回去。看来人家早早都预谋好了啊!是把我当傻子哄了啊!回过味儿来的姜红梅瞬间热血往脑门上直涌,这也太欺负人了!老人有用的时候你霸占着一直给你家白服务,这刚一没用,就一脚踹到我跟前来?这是把自己的亲妈亲弟弟不当一分钱的人,也没把我这个外姓的弟媳妇当半分钱的人!
“给你姐打电话,问什么意思,现在就打!你姐不接就给你姐夫打,给三个娃娃打,我不信全家五口没一个长心的。”姜红梅强压着火气说。
“能打通我早打了。电话、视频,都没人接。”王小伟闷声闷气地。
“给二舅家玲玲打,你姐就跟玲玲来往勤,肯定能问出新地方在哪儿。到时候把妈拉过去就行了,别的啥话没必要说了。你跟一窝狼心狗肺的人能讲个什么理?”姜红梅的态度只有一条:老人给谁家帮忙过下光阴的,就到谁家养老送终去。这没什么好讲的。她相信这个理说到天边上也都是能站得住脚的。她姜红梅没做下让人戳脊梁骨的事,不怕被谁背后指指点点。
事情的结果是怎么个呢?玲玲的视频打了,家里也跑了一趟,没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玲玲的说法是,小红姐五六年前就开始有意疏远她了,生怕去城里了要在人家吃饭住宿啥的。我能进得起县城,就吃不起一碗饭吗?烩肉买不起,一小碗揪面片也还能吃得起吧?我男人再怎么没本事,也不至于把我饿下。这是玲玲的原话,不像撒谎或有所隐瞒的样子。
还能跟谁打听?姐夫那边的亲戚?姐姐那几个要好的初中同学?不不不,毕竟是家丑。王小伟姐弟两个,连同年龄最小的姜红梅都是五十开外的人了,一个老人家竟然没人养活?这个传出去就太丢人了,简直是比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还要丢人(在当地人朴素的认知里,不善待老人是第一重“罪”)。丢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的脸面,丢早都化成黄土了的先人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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