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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小说《格桑德吉》

栏目:当代小说|日期:2024-09-20|来源:小说月报|作者:王小忠|阅读:手机阅读

当代小说《格桑德吉》内容如下:

不,此时的招弟已经不叫招弟了,她叫格桑德吉。

父亲叹了一声,说,应该好了。

没等格桑德吉再次开口,医生便在里面喊了声父亲的名字。父亲推开门,进去了。格桑德吉也跟着进去了。

要住院吗?医生问父亲。

父亲说,家里还有一帮丫头,没人照看,不住了。

医生摇了摇头,说,你自己看吧。又说,那就敷药,每天按时到卫生院更换纱布,千万不能感染。

回去的时候父亲没有抄小路,而是走大路。格桑德吉将被子拉到母亲的脖颈处,母亲在牛车的摇晃下,慢慢睡着了。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整整一天啥都没吃,格桑德吉看见瓷盆里放着的羊奶,端起来灌了好几口。

格桑德吉想起母亲的乳房,心里总会很害怕。一个月后,母亲一如往昔,又开始下地干活儿,照顾着一帮丫头。只是可惜,母亲没能生出个儿子。父亲对此已认命,也渐渐接受了她新的名字。听见牛羊的叫声,父亲就喊,格桑德吉,别忘了给牛羊添草……

4

都还在梦里,母亲似乎舍不得叫醒她们,尤其是四丫。大丫和二丫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按照父亲的话说,让她们帮家里多干两年活儿,一旦嫁出去,就不好使了。这样看来,父亲对格桑德吉还是特好的,至少她读完了初中,还要继续去上中专。

格桑德吉又想起刚拿到中专录取通知书时的事儿。

父亲问格桑德吉,学校在哪儿呢?

格桑德吉说,兰州呢。

父亲说,去了主要学啥呢?

格桑德吉随口就说,瓦匠,泥水匠。

父亲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很不情愿地说,一个丫头家,跑那么远,学个砌砖垒瓦的有啥用?如果当个老师就好了。

考上中专的都是好学生,考上师范的是顶尖的学生,格桑德吉觉得能考上建筑学校就已经很好了。父亲虽然不愿意,可也没有执意阻拦。他翻来覆去说,还不如跟李福全(村里有名的泥瓦匠)去学,一年就能出手。

开学前几日,父亲卖掉了几只羊,大丫和二丫显得不高兴。父亲说,那几只羊是三丫喂养的,就花在她身上,你们喂养的留给你们。又说,四丫喂养的就留给家里,四丫将来要招个女婿,要养活我们。

四丫立刻反驳,说,为啥不给她们招女婿?

父亲说,现在我们还年轻,能养活自己,招个女婿要受气,毕竟女婿是外人。等干不动活儿的时候,大丫和二丫就成了老丫头,就嫁不出去了。

四丫说,我也有长大的一天。

父亲说,等你长大我们就老了,不用操心家务事儿,就没气可受。

四丫不再说话,但格桑德吉看见四丫哭了。

父亲虽然长年出门,但没有去过兰州,怕找不到学校反而把自己给丢了,因而想方设法让他外甥去送格桑德吉。

格桑德吉仿佛和过去结了恨,只要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就想起许多事儿来。

牛粪和干苏鲁枝燃烧的香味飘进鼻子里,格桑德吉知道母亲已经生着了炉火。她沉浸在清晨似醒非醒的美妙之中,不肯像大丫和二丫那样天麻麻亮就起来。其实,大丫和二丫起来的时候她是醒着的。大丫和二丫遵从了父亲的话——帮家里多干两年活儿。起来后,大丫先将牛羊赶到山坡上,然后就去挑水,直到将水缸挑满。二丫清扫完门前屋后,又去清扫房顶,还要用清扫而起的浮土将虫眼堵住。最后才烧炕,她将茬草塞进炕洞点着,再压上羊粪。干完清晨的活儿之后,她们又钻进被窝,要睡个回笼觉。

屋门咯吱一声,格桑德吉知道是父亲进来了。她还知道父亲一定是半个屁股坐在炕沿上,开始抽烟。果然,呛人的甘字水烟味钻到鼻子里来了。

过了一会儿,茶壶发出了声响,头顶处的暖流也慢慢向四周扩散。

丫头们都大了,要好好管教。父亲突然说。

母亲没有吭声,故意用火钩捅了几下铁炉。

生了一帮丫头,奶头一个比一个大。父亲将声音压得很低,少了往日的气焰,不过那种责备和严厉的口吻丝毫未减。

父亲说这话已不是第一次了,格桑德吉知道被子滑下去了一截,小背心下鼓着的乳房没有完全被遮住,可她不敢动。

母亲丢下火钩,一把将被子拉上来,生气地说,丫头们的奶头大和我管教有啥关系?你让我拿切刀割掉吗?

父亲接着又说,小心把娃生在家里。

母亲没有说话,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也走出了屋门。父亲出去后,母亲一一叫醒她们,同时说,以后睡觉不要脱线衣了。

那以后,格桑德吉就格外小心。每到晚上睡觉,她心里就会多出莫名的烦躁,甚至羞耻。于是她找来长长的布条,将胸部紧紧裹起来,然后穿上线衣,将自己捂在被子下,像个大粽子。

格桑德吉那年十五岁,疯长的乳房不是布条能够禁锢住的。相反,除了难受和疼痛,她明显地感觉到乳房越来越大了。早晨起来慢慢揭开布条时,胸部已疼得不能碰了,这时候她会不由自主想起母亲生病的乳房来。会不会和母亲一样?会不会变成用青色毛线裹扎了的灌满了水的皮球?格桑德吉突然觉得很难过,一阵又一阵的悲伤袭击而来,接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有一天晚上,格桑德吉在睡梦里哭喊了起来。

母亲跑过来摇醒她,问怎么了?

格桑德吉嗫嚅着说,胸痛。

母亲掀开被子,拉起她的线衣,十分生气,说,缠它做什么?

格桑德吉哭着说,害怕越长越大。

母亲又气又笑,说,它会随着年龄和个子一起长,缠住就不长了吗?不要缠了,会生病的。

然而让格桑德吉没有想到的是,解放后两个乳房长得更欢了。她日日拱肩缩背,以防别人耻笑。大胸就是耻辱,这是她内心的郁结。以至于后来,她始终想不明白,有人竟为乳房太小而去丰胸。

5

那是多么值得令人怀念的秋天呀,村子里的杨树刚刚泛黄,收割过的青稞地再次返绿,草原上秋风四起,天空湛蓝高远,人们打开柜子,取出衣服,准备迎接高原寒冬的降临。然而遥远的兰州依然炎热无比,黄河岸边的垂柳下,全是花花绿绿的短裙和白净的胳膊。

格桑德吉做梦都不曾想到,城市原来那般美好。她表哥那年还不到三十岁,血气方刚而潇洒英俊。表哥受父亲嘱咐,送她去上学的那几天对她关爱有加,天还没有完全亮开就在学校门口等她。父亲卖掉了几只羊,除了学费和生活费,剩余的几乎都在那两天花光了。当然,她也有了一条漂亮的花裙子,还吃了有名的金城酿皮和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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