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窃贼》内容如下:
“那就是我创业的启动资金啊。”
“难怪你很快就辞职了,原来你有了单干的资本。”
陈凯旋苦笑着,还摇着头:“如果时间倒转,事件可以重来,说什么我都不去做这件事了。人啊,都是被因果裹挟着的。种下什么因,结出什么果。许建国贪他外甥的钱,自然也有果报在他身上显现,而我硬挤进他的因果循环中,邪恶的、阴暗的东西像长了眼睛似的,钻进我身体和我们公司。”
我也跟着摇头:“你们这些大老板,动不动就是因缘、因果,你们愁眉苦脸说着这些的时候,屁股下都是垫着小山般高的钞票的。而我们呢?愁的就是你们最不缺的东西。那些道理,我们都来不及去想,只想解决眼前麻烦。比如今天,我就是想跟上次一样问你借点钱。你说卖了别墅还员工工资,可我更没有钱,也没有别墅。”
真是变天了,陈凯旋居然默默地听完了我的牢骚。放在往常,陈凯旋根本不会听这些话。每次碰头,他只给我三刻钟时间。我只要边吃饭边吹捧他,款子便能尽早到账。
陈凯旋扔掉烟蒂说:“如果家族企业是一条鲸鱼,那么沾亲带故涌上来的就是藤壶,它们吸附着鲸鱼,想方设法扎进鲸鱼肌肤,以获取更多营养。鲸鱼极难摆脱这些超级寄生物。”
“这样说来,你应该拿了钱反过来举报许建国,反正钱都是你们几个的,落入谁的袋子,在我这个外人看来都一样。”
陈凯旋在空中画了一个三角形:“这三个角代表我、许建国、童飞,堂哥的位置在中心。”随后他示意一个角拉长:“这样的话,如果中心位置不跟着移动,那么从另一种角度来看,那个角是不是偏离中心了?”
“所以呢?”我看着他。
“每个人后面都要有靠山啊。家族企业更是这样,哪条线在老板的心目中重要,他们就将充当’鲸须。”
“鲸须?”我疑惑地看着他。
“鲸鱼一口能够吞几十吨海水,在吐出海水的过程中,鲸须挡住海水中的食物,供鲸鱼慢慢咽下肚子。”陈凯旋继续说,“刚开始无疑是许建国,后来便是我了,都先后充当堂哥最重要的‘鲸须,不过,他自食其果,悔悟得晚了点。也许,这是鲸鱼、鲸须、藤壶三者错综复杂的关系必然导致的。”
我不得不重新梳理一下这三个人的关系。那些上班的日子里,我见童飞总共不超过十次。他与许建国的那层亲戚关系,真是比纸还要薄了,与陈凯旋也差不多。他们三个的家族谱系完全不同。表面上看,童飞跟老板关系似乎最好。他每次回公司,就钻进他姐夫办公室,一待就是半天,里面不时传出他放肆的笑声和脏话。
“失窃事件后,我跟堂哥说了钱的事。他几乎想都没想让我收好。没过几天,我父亲找到我,让我离开公司。只有我离开,堂哥才能向许建国摊牌,让他走人。不要看我现在做的是咨询公司,那时出去后,开办的还是广告公司,这是堂哥的意思。我顶在前头,他隐身后面。当然,他默认是那笔钱的主人。”
难怪几年前我会在广告博览会上碰到陈凯旋,由此重建联络。
我笑着说:“这么说,你也变成一条鲸鱼啦?”
“事情的复杂程度简直超出想象,这些比喻都是我通过许建国的所作所为深刻体会到的。我这根’鲸须走到前面,是因为堂哥要摆脱‘藤壶,事实证明,’鲸须可多可少,甚至可以没有,‘藤壶却无法清除。”
我暗自吃惊,陈凯旋一直说的背景,似乎有点明朗了,却还是与我的认识有点差距:“我印象中的许建国,有点架子,待人接物还不错。”我没好意思说许建国是那个公司里我印象最好的一个。
“许建国也开了广告公司。”
“他跟外甥血拼?”
“堂哥把业务转到我成立的公司后,称自己身体欠佳,把公司关了。”
“童飞和他那条线上的人怎么办?”
“许建国把他们招过去了。既然外甥不做了,姨父也就无所谓了。这也是精彩的地方:鲸鱼为了摆脱藤壶,常常跃出海面,或者潜到海底,拍打海水、磨蹭礁石,都是为了摆脱不堪承受的负担。”陈凯旋叹了口气说,“堂哥是退到幕后了,我却成为他们的主要目标了。”
那是夏日的一个燠热上午。我走进办公室,套上一件灰色亚麻西装,坐在办公桌后面想了几分钟。然后站起身,走到书橱第三扇门前,稍稍用劲一扭,书橱转动,露出里面的休息室。堂哥正坐在床边,瘦削的身子被宽大外衣罩着。
“准备好了?”堂哥问。
“我都想好了。”我觉得最后还是要征求一下他意见,“你真不出面,要在这里听?”
“出不出去都一样,许建国跟你谈,就和跟我谈一样,他明白的。我相信你!”
我把想得到的各种情形再跟堂哥讨论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出去的时候,我问他:“空调帮你调高点?胰岛素打了吧?”
堂哥对我笑笑,点点头。
我带着这种“血缘信任”,冲上了前线。
许建国穿了件白色圆领汗衫,手里拿着一把与身体非常不协调的小宫扇。如果不是堂哥办公司,我跟许建国见面的次数一辈子不会超过三次。
“你这么搞法,大家都完蛋。”我没有请他坐下。
许建国摇摇扇子:“我不跟你谈。”
空调发出吱吱声,我头脑异常清醒:“我是法人、董事长。”
许建国嘿嘿笑两声:“办法和规则很简单。切西瓜的人,最后拿属于他的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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