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记忆安顺》内容如下:
人生之中遇到的偶然之事,其实冥冥之中就已注定,且有所关联。
20世纪80年代末期,我考入贵州省安顺地区师范学校。当时考取中师、中专学校,国家包分配。从考入学校的那天起,就是稳稳当当端起了“铁饭碗”的体制内的人,令人羡慕。考入学校,只需安心学好专业,毕业后分配到与专业对口的单位工作,所学应所用,人岗相适。
师范学校在头铺,距安顺城区尚有八九公里。学校四周是农田和散落的村寨,模样极像今天的乡镇级中学。学校条件不好,老师对学生就严格,以严师出高徒来弥补教学硬件设施的不足。语文老师罗建兵相比其他老师更严格,一脸冷峻,不苟言笑,课堂纪律非常好。他给我们讲解曹操的《观沧海》时,把东汉末年曹操的诗人情怀、雄心壮志与沧海的波澜壮阔讲得跌宕起伏、情感饱满、雄健有力。随着他的讲解、剖析,我们的思想也东临碣石,与枭雄曹操同观沧海,感受诗人彼时内心的苍凉、慷慨和大海的洪波汹涌。课毕,余味缭绕。随后,他叫大家推荐一名同学参加学校举办的纪念“一二·九”运动演讲比赛。师范生基本都来自农村,怯场之极,你推我躲。不知是谁说,推荐我参加。于是,大家就一起说出我的名字。罗老师叫我到讲台上,测试我的语感和气势。突如其来,毫无准备,我只好翻开课本,硬着头皮、屏住呼吸,现场朗诵艾青的《大堰河我的母亲》片断。说实话,我的普通话真的“歪”,是标准的“贵普话”。没想到,罗老师一拍桌子:“好!就是你了,安沧海!”全班突然大笑,罗老师一怔,也跟着笑了起来。显然,他还沉浸在《观沧海》之中。从此,同学们都叫我“沧海”了。
拥有偶然得之的“沧海”之名,我似乎要有些文艺气质和大海的胸怀方能“人名匹配”。于是,便不自觉地强化文学知识,自我“充电”和刻苦写作,并以“海纳百川”来修炼自己。这样坚持的结果是,师范三年,成了班级大家公认的文艺青年,令我汗颜。
毕业后,本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分配原则,我被分到清镇一所相对边远的村级小学任教。因当时我是优分生,按照以往惯例,优分生一般分配到乡镇中心小学。这种落差导致我情绪低落,在20岁初为人师之时,便以“只求过得去”的心态走向工作岗位。
年底的一个周末,我从学校回到家,父亲递给我一本《师范教育》杂志,说是罗建兵老师从安顺来到清镇,一路询问找到我家送来的。我很惊讶,疑惑地翻开杂志。只见封面与卷首间夹着一张便条和一张5元和两张2元的钞票。便条内容如下:
这期的《师范教育》(1992年第十期)发了一篇署名“沧海”的文章,我在教务科无意间看到,猜想是你写的,于是帮你带了回来。另外有9元的稿费,也一并取回来了。我想,你一定非常高兴。望你继续努力。昌勇加油!
我迫切翻阅,在杂志中找到《神奇的课堂口令》一文,署名“贵州省安顺师范学校学生沧海”。哦!这是我在清镇一小实习时,针对老师们在实践中用“课堂口令”集中学生注意力的好方法写的文章。后来投稿杂志社,没想到被刊用了,这是我人生中发表的第一篇文章。罗老师很用心,不仅帮我收了杂志,取来稿费,还冒着严寒,大老远送来我家。提笔留言,简短而情真。特别是“望你继续努力”,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唤醒了自以为怀才不遇,就自甘平庸的我。
此后,我激情满满地投入教书育人的工作。每天上完课,改完学生作业,写好第二天的教案并备好课之后,我就静静地读书。有感觉时,我就伏案写写生活、写写人生感悟,并规规整整地誊写在方方正正的稿纸上,再装进信封,写上报刊地址,贴上邮票,寄给报社。在苦行僧一般的自律中,我撰写的《续梦》《思念冬天》《永恒的石城》《城市里的菜地》等文章先后发表。我还将编辑们的名字一同剪贴在剪报本中,感谢这些不曾相识,而又甘作人梯的良师益友。
工作之余的“不务正业”,使我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文人,从而改行。
离开教师队伍近20年,缺少了那份宁静致远,常受“丝竹之乱耳,案牍之劳形”,我竟然写不出作品了。历经报社记者、扶贫干部、组工干部、乡镇干部等岗位之后,我来到了文联岗位。
兜兜转转,再度与文艺青年时代的时光重逢,仿佛电影情节。这不禁让我想起安顺,想起师范学校,想起罗老师,想起帮助我编辑并刊发文章的老师们。时光留不住,青山依旧在,他们都老了吧!他们都还好吗?就让我用“安顺”这个名字感谢并祝福他们吧—平安顺遂,平安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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