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黄裳:真性情结交八方才俊》内容如下:
黄裳是一代散文名家,钱锺书赞叹其文笔绝佳:“每于刊物中睹大作,病眼为明。”王元化与人谈到黄裳时说:“黄裳是真正的文章高手,他的文章充满真性情,很难有人超过他。”这亦如他的待人接物。黄裳一生爱书、藏书,往来于学界、文坛之间,对人坦诚相待,潇洒无私,赢得朋友甚多。
黄裳年轻时受作家、藏书家郑振铎的影响,爱书成癖,开始了古籍收藏。二人有着同癖之好,成为莫逆。有一年,郑振铎发现有很多人买股票赚了钱,觉得这是一个生财之道,就下决心试一试,不料亏得很惨,陷入穷困潦倒的境地,每天为家中生计发愁。无奈之下,他只能卖书,以解燃眉之急。黄裳听说后,心中十分难过,就四处筹借书款,想方设法为郑振铎保存下大量藏书,而这笔书债,由于郑振铎因飞机失事英年早逝,直到10年后黄裳才还清。黄裳这位散文大家在文章之外的美好性情,令无数文人动容,被人称为“有任侠之风”。
黄裳在上海中兴轮船公司做高级职员时,收入不错。当时,黄永玉在上海闵行县立中学教书,汪曾祺在上海城里致远中学教书。每到星期六,黄永玉便搭公共汽车进城找汪曾祺,再一起去找黄裳,于是星期六整个下午到星期天一整天,他们三个都玩在一起。可作为穷教员的黄永玉和汪曾祺哪里有钱,吃饭、喝咖啡、看电影、坐出租车电车公共汽车,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争着付钱的念头。不是不想,不是视若无睹,而实在是囊中羞涩,只好抱着“多谢”的务实态度。而黄裳却从不嫌弃两个贫友,几十年后,黄永玉回忆说:“那一年多时间,黄裳的日子就是这样让我们两个糟蹋掉了,还有那活生生的钱!对于我和曾祺这样经常的食客,他都负担得那么从容和潇洒。和他做朋友如老酒一般,真是越陈越香。”
杨绛说:“如果要交最要好的朋友,就应该选择交穷朋友,因为穷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心,一颗质朴干净的心;而富朋友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心,没有在乎你的心。”黄裳深谙此道,所以他甘愿成为一张铁打的“饭票”,像大哥一样宽厚地照拂着黄永玉和汪曾祺。
20世纪80年代初,当时30岁的学者陈子善参加《鲁迅全集》注释工作,里面涉及的很多人都与黄裳有过交往。有一天,陈子善慕名上门,心中不无忐忑,自己只身前往是不是太冒昧,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找上门去。一见面,说明来意,黄裳便热情地把他迎进屋,又是倒茶又是削水果。黄裳对陈子善的注释工作给予充分肯定,并很乐意帮他做一些事情。期间,陈子善还谈到自己喜欢周作人的新诗,黄裳就问他:“周作人有一本《过去的生命》,你看过吗?”陈子善说自己没看过,也还没来得及去找。黄裳转身就到自己的书架上抽出这本书赠送给他。从此,二人成了忘年交,交往30余年。陈子善因特别喜欢黄裳,后来成了黄裳研究专家,编着了《爱黄裳》一书。陈子善说:“爱书之人多受惠于这位前辈,所以有那么多人爱黄裳!”
黄裳和周汝昌是南开中学同学,同住一屋,经常谈的话题就是《红楼梦》。后来,周汝昌走上“研红之路”,收藏典籍无数的黄裳慷慨地把书拿给他看,周汝昌据此写出很多红学论文,时任《文汇报》编委的黄裳努力在报上为他刊登。周汝昌写出《红楼梦新证》一书,黄裳跑前忙后,帮他联系出版的事情,方得以顺利印行。周汝昌出版《献芹集》,黄裳当仁不让为之作序推荐。有一次,黄裳问周汝昌:“我们有‘红学这个名目,可惜外国还不懂得,比如英文里也不会有这个词呀,这怎么办?”一句话提醒了周汝昌,他经过琢磨之后,告诉黄裳说:“我想造一个新字,叫Redology!Red的意思是’红,而ology正是表示‘学科’学术意义的英语词根。”从此才有了“红学”英译词,这也成为他们的一段友谊佳话。周汝昌说:“我虚长黄裳1岁,从青春少年到耄耋白发,70多年的深厚交谊中,我感到他有超俗的天赋,聪明智慧过于常人,他性情正直爽快,替我担待,帮助我最多。”
黄裳不愧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他的女儿容洁也说:“母亲晚年每天有近千元的医疗费,那时母亲的单位已经倒闭,大部分费用必须自理。年近八十的父亲没有对我和妹妹提半个钱字,他卖掉了他的藏书和收集了半辈子的名人字画,去换得母亲一日又一日的生命和少一点儿的病痛。一直对父亲花太多钱买老书大有意见的母亲,临终前对自己的挚友说,‘这辈子对我最好的是老头子。父亲知道后大哭。”
作家李辉说:“想想看,黄裳若不是一位既有学识又有情趣的人,又焉能在戏剧、新闻、出版等多领域结交八方俊杰?梅兰芳、盖叫天、巴金、吴晗乃至旧书店的老师傅,几乎都成了他的挚友。”文品如人品,只有重情重义的人才能写出字字珠玑的好文章,才能以人性最质朴最纯真的感情感动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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