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看大石桥》内容如下:
奶奶哼唱《小放牛》,邀我去看大石桥。
桥是鲁班赶着一群大绵羊修的,桥上还有各路神仙留下的“仙迹”。这些神奇的传说,一直鼓荡在脑海里,催着我赶快去看大石桥。
父母亲要挣工分,几年里也不可能进一次县城。其实,也没必要进县城。想让父母亲带着去看大石桥,实在是痴心妄想。
于是,就赶紧学骑自行车——到县城有30里路,打个来回,步行肯定会累个够呛。
先是在冬天的打谷场上学转圈,让人在后边扶着,进而开始学上路。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终于学会了。车座子高,坐上去脚尖够不着脚踏板,父亲就卸下了车座,绑上一块棉垫。
“我要去看大石桥。”我跟母亲说。这样的行动得绕开父亲。
母亲没有阻拦,也没有什么叮咛,但嘱我一定要找个伴。那时候还没有柏油马路,没有汽车,不必担心出车祸。母亲烙了一张白面饼,卷了一箸子老咸菜丝,灌了一葡萄糖瓶开水,全都放进搭在车横梁上的布兜里。
同伴是发小,两人一辆车。那天是个春末夏初,记得麦穗还不能搓着吃呢。
现在要我说当时沿途有什么风光,路上遇见了什么人,是否有鸟雀从头顶飞过,都没有了印象。只记得远远地看见了“锥锥”(大寺砖塔),就紧张起来,激动起来,躬身蹬车更有劲。
北门两边是城墙,或者说北门是城墙的一个缺口。城墙宽厚高大,上边长着杂七杂八的树。
县城的繁华地段当属南大街。百货商店,照相馆(好像是“友谊”),书店,还有邮局。当时还没有“五一”广场,正对着南大街,是一堵高大的影壁墙,上面挂着毛主席的巨幅画像。
当时县城里是没有一座楼房的。
我们就在南大街里找赵州桥,完全忽略“河”这个概念。从北到南没有找到,心里有点着急,很记得时间已是正午。到百货商店里去问售货员,站布匹柜台的一个中年妇女不耐烦地指点迷津:“出南门往南五里地。”
于是,我们就出了跟北门很相似的南门。
大石桥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车辙,驴蹄印都在。
我们每人骑车上了一次桥。下桥时,不刹闸,特意享受快速滑行的惬意。
我们是在桥下用的午餐,好友分吃了我的饼和水。桥下没有水,很阴凉,很清静,就我们俩。
日头偏西,开始往回返。就是邪门:希望满怀,劲头十足,一旦目的达到,人整个就瘫软了,由心到身。先是屁股觉出了疼,不坐着蹬车,只能是硬撑几下;再就是觉出了腿软,骑不上半里路,就要换班。
过了双庙,离家还有八里,我们俩实在是蹬不动了。
车子躺在一边,我们躺在车子一边,谁也不说话。我是随手掐了一根草,把草茎放进嘴里嚼着。
太阳变红了,我们一咬牙站起来。再也不念好友之情,分了路段:从这棵树到前边那个变压器小屋,你驮着我;从变压器小屋到更前边的那个坟圈,我驮着你……
越渴越吃盐。刚过小马圈,后车胎跑没了气。
推车子也得轮换班,依然要分出路段。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经过乡官农场南边的那个孤女坟时,我们居然还能跑得动。
母亲和同伴的母亲都在村口等我们。一见我们的狼狈样,母亲第一句就问:“以后还去看大石桥不?”
我们不作声,心里话:那可说不定。
那年我十三岁。同伴也是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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