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河边一卧惊岁晚》内容如下:
我抬头望向窗外,自有那一片云舒云卷。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一片片洁白的云,与我自己有什么关系?
今早起床,听闻苏州昨夜下小雪了。我是生在南方的,对“雪”字极为敏感,听到这个消息,便赶忙趴到窗边去看,果不出所料,外面什么也没有留下。仍是与昨日相同的凛冽的寒风和悠悠的白云。
李白说:“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可我想白云与雪差太多了,雪自然不能有白云的厚重,白云也没有雪的轻盈。我这样想着,旋即把窗关上了,实在是太冷。
书架上的《菜根谭》已经落灰,并且厚厚一层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太忙,还是心太杂,竟已许多时日未触碰过它了。恰巧,前些日患流感,高烧,索性便卧病家中,才闲下时间,正好读一读它。
《菜根谭》中所述的一切,既富有哲理,又具有一种超脱世俗的自然之美,使人心中空灵。于是,不自觉地,我便沉醉在其中了。待到猛然回头看向墙上滴答的钟,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已从我眼下溜走了。
我赶紧将《菜根谭》收起——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冬天,按理说是万物凋零的季节,但独有诸如梅松一般的“奇人”,或是傲霜开放,或是任风吹刮。
我本来是很害怕冬日这刺骨的寒冷的,可是或许由于长久在屋里闷着,总觉得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才好。于是便打开阳台的门,走近窗边,望向窗外,前面不远是一条小河。河边的一棵老树,据闻已是百岁的高龄了。我推开窗,在东北风的呼啸之中迷失自己。
风总是带有魔力的,我仿佛看到这阵东风刮来了李白和他的酒樽——里面已斟满热酒的。他正斜倚在那老树旁,说着醉话,惹来一片欢笑。欢笑声来于何处?瞧吧!周围的人群多是熟悉的面孔。那不是欧阳先生吗!再看杜子美、韩退之、王荆公、白江州、苏东坡、随园主人……哈哈!实在是热闹!
恍惚间,我似乎也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诸位,今日只管饮酒!共醉!”
“共醉!”
不知何时,小河两岸已满是古色古香的店铺,本来寂静的河岸,现在倒是成了古往今来文人同游的集市。
多美呀!
我看看头顶的白云,竟也有些“应是天仙狂醉”的感觉了。
一刹那,我如此恍惚了。分不清这是哪里,是哪个时代,只是肉眼可见的,那群人,那集市,正如气儿一般,慢慢地被这疯狂的东北风吹散,而随风飘去了。
我惊慌了,拼命去阻止,但这是我所不能阻止的。我迷茫了,又仿佛听见有邻客在吹奏《阳关》,但声已断,吹了一半,截了一半……他是吹给谁的呢?吹给自己,还是吹给那群消失的人呢?
惊醒时,发现我自己正躺在河岸,就斜倚在那棵老树旁。
什么是恍惚?什么是历史?什么是年岁?什么是时代?有些事情感觉是模糊不清的,又无法用语言讲述清楚。我努力地回忆,也许是我刚才自己走到这河岸来的,也许是那群消失的人送我来的。
刚刚河岸两旁小小的集市,现已是灰飞烟灭,没有丝毫存在过的迹象。可是生命的长河啊,历史的轨迹呀,它是可以寻觅的。那么那群人就没有消失,而是活在了后世每个人的心中。
这集市,可能是我的梦吧。也可能是几千年来,无数文人骚客都幻想过的梦吧。辜汤生老先生说,中国人都活在一种心灵的生活中,也许与这小小的集市相同?不得而知了。
这年岁,这历史,这时代,就是如此,是突然惊觉时间晚了,是突然想起要回家了。当黄昏的最后一缕残阳再斜照到水面,波光粼粼。我望向白云,望向水面,仍是云舒云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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