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书声漫至阶前》内容如下:
1、
冥冥中,好像和每一本书都彼此相识呢。记不清是哪一次巧遇,走到一起。于是书上了枕边案头,书中的文字,像一粒粒米,倾泻到生命的碗中。米粒渐渐地隆起,书也堆起一摞又一摞,有条不紊地挤进身体,变成肌肤骨血,身体充满了书香。
蹲在书摊前,眼前的书琳琅满目,像一片森林,或是一片竹林。竹木棵棵挺拔,枝叶披纷。树叶跳动着,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宛若梦幻。阳光落在哪一片叶子上,哪一片叶子就金灿灿地笑起来。
后来,一树树的叶子都在笑。
竹木化浆,修炼成人间的纸张。每一张纸都储满大自然的能量,每一本书里都洋溢着扑鼻而来的森林、竹林和薄荷草的气息,稻草和谷草的气息,阳光和雨水的气息,野花和露水的气息……
选了一本,又选了一本。书纷纷进入生活序列,变成生命的密码。被选中的书静静地卧在脚下,一本一本摞起,仍是极小的一部分。眼巴巴地望着书摊上的书,它们更像即将远行的亲人,留恋不舍。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乃人世间一个极尽本性的欲望。
想一本书,真像想念一个人。
腿已经酸麻,酸麻里含着渴求,渴求是人性里无时不在,却又不宜说明的真相。懒惰如我,竟然在书摊前蹲移了小半天。
这个过程漫长又细腻。又有几本书欣喜地加入队伍里,也有一两本书,忍痛抽出退还给书摊。
生活在惊喜、迷惘、不舍、心痛、快意的推搡下,完成一个个取舍,兑现一个个个因果。
最后抱着一摞书,欢欢喜喜地往家走。选书时的踌躇烟消云散。拥书入怀,像把爱人抱在怀里,第一次感受相互的体温。
这是亲昵的开始,灵魂注定要走向书中,爱上它,迷恋它。完成交融,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书的胸怀可容纳天地宇宙,也可容纳草木微尘。每一次捧读都小心翼翼,不辜负书中每一个文字。
鲍尔吉·原野先生写过一篇文章《写作让人活两辈子》,最初认为是一种炫耀,与书缠绵不休后,猛然间发现:原野先生真的很谦逊。无论是写作还是阅读,何止多活两辈子?简直是古今通达,无所不往。
书店是生活里的另一座殿堂。开阔壮观,通达至无我,能让俗世的虚荣在瞬间不知去向。走进书店,立刻就会被一种巨大的喜悦和慌张所包围,随之而来的是徘徊和阵痛——不忍心离开每一本一见倾心的书。平民之痒于他人是没有一辆好车,于我则是不能把所有喜欢的书都据为己有。
在小镇,在朝阳城,在每一个落脚处,我都拿出一份心思,去寻找各类书籍,就像寻找失散的亲人。于是,与每一本突然出现的书籍邂逅,就成了久别重逢。
书也在等,在光阴里每一个角落。它们静静地等候。像一位先哲,经历那么多陌生的脸,那么多陌生的手,直到有缘人出现。
在书店购买了一批书,它们神采奕奕,用全新的阵容加盟到日常生活;在二手书摊购买了一批旧书,它们历尽沧桑或几经周折,封面沉积岁月的表情,它们不再流浪,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在闲淡的时光中收集了一批书,如朋友相赠,赠书的人是把心里的阳光分享给你;网购是现代渠道,喜欢的作家不可能见到,他们的书正一本本地填补这个缺憾。
还有一些书来自异乡,像使者一样,出现在面前。出游北戴河,购《曾国藩家书》上下两册;北京城闲逛,购旧版《楚辞》一册;在赤峰游玩,购《羊皮卷》一册;与朋友河北探路,从地摊购《白话容斋随笔》两册;米脂地面,购贾平凹先生所着《商州:说不尽的故事》四卷……点滴汇集,每一本书,都有书外的故事。
古籍收藏甚少,因学识浅薄,书市上遇到古籍,嫌其字词生涩,失之交臂。《二十四史》零星买到几部,如《梁书》《周书》《辽史》等不足十余册,且版本各异。后来买了一套简印的《二十四史》,内容有删减,不太好。
偶得一套古版的《聊斋志异》,书有些破乱,精心修整后,面目一新。收藏的四大名着,不是一起得到的,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地点,逐一购得。《红楼梦》《三国演义》是繁体版,封面沧桑,用画报纸做了书皮,散发陈旧气息的书籍有了现代的面容。
曾在一家旧书店看到一本《古钱学纲要》,介绍历代古钱,图文并茂。当时可能觉得没有实用价值,放弃了。后又想起这本书,急匆匆赶去,这家书店已消失。俗世无常,这种遗憾的事时有发生。
因性情简单而节俭,生活里竟也维持了这种观念。一双鞋、一件衣服,会穿到最后一刻。平淡的生活态度让人变得达观。一位很熟悉的朋友问:“咱们三年前合影的夹克衫,你怎么还在穿?”
“为什么不能穿?”反问也是一种态度。
这件夹克衫质量好,穿着舒服,还用说缘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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