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森林札记》内容如下:
徐老师又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是三十几年前的事了,流经西特林场的河中,有一段是大雁河的上游,水流湍急,深不见底。王亮、张老三、林飞这三个人特喜好在河里求财。王亮是个秃头,两条特浓的眉毛,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单眼皮,公鸭嗓;张老三大饼子脸,两只眼珠往外鼓,像个大眼睛金鱼;林飞当年是个小混混,打群架时被别人打瞎一只眼睛,人送外号‘林瞎子’,常年戴一副太阳镜。夏日的一天,他们开车到西特林场,在流入原始森林的河中,找到有大鱼的水域,用大网眼走水挂子,挂上来三条大哲罗鱼,还有一条大哲罗鱼把渔网挣开一个大口子跑了。那鱼的影子,约有铁锹把那么长,黑黑的脊背,约有大碗口那么大的脑袋。只见它挣脱了渔网,甩着铁锹宽的尾巴游走了。眼看天色已晚,三个人只得收拾渔具,驾车往回走,但他们一直惦记着这条大鱼。回到镇里,这几个人在矿上找熟人要了一些炸药。又过了十来天,这几个人驾车来到了上次捕获那三条大哲罗鱼的地方。天色灰暗,河水静静地流动,河两边树木的倒影映在水中,随着水流摇曳。张老三他们把用汽车里胎制成的船放到河边,把抄网从车上取下来。张老三鼓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河面说,咱哥们几个发财的时候来了!他把装满炸药的瓶拿在手中,让王亮用打火机点燃了插在瓶子口约有二十公分长的导火索,待导火索着到剩十公分左右时,把炸药扔向了河中心。三个人趴在岸边草丛里,等着那一声巨响。张老三还说,这炸药一炸,把河底的鱼震晕了,大鱼浮上来,咱们就用抄网捞大的。可是几个人足足等了一分钟,炸药也没炸。张老三沉不住气了,走到河边查看,王亮、林飞紧随其后。这时只听一声巨响,炸药突然间爆炸了,一块玻璃瓶碎片,像子弹一样钻进了张老三的太阳穴,另一块击中了王亮左眼。结果可想而知,鱼没捉着,才三十多岁的张老三命丧黄泉,王亮左眼摘除,成了独眼龙。我由衷地发出感慨:“为了河里的鱼,费这么大的力气,还把性命丢了真不值。”徐老师也感叹说:“可惜这么好的年纪了!”
夏天过了防火期,徐老师特别愿意采山货,他总往山里跑,知道哪有金莲花,哪有蘑菇圈。前年的秋季,我与徐老师结伴进入森林采蘑菇。森林被一场透雨洗亮,圆圆的水珠伏在树叶上,藏在草丛里,上午的阳光拨开树叶缝隙照进森林里,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被阳光加冕的白桦叶子发亮,一声声悠长的鸟鸣从高达二十多米的白桦树顶传来,随微风飘向远方。我们在森林里向前走着,蓦然间,草丛里“扑棱”一声飞出几只不知名的鸟,它们鸣叫着,似离弦的箭射向森林的深处。我和徐老师约走了五六百米,来到一片桦树林。地面大多是矮小株的鹿含草和少量的黄瓜香草。徐老师说:“仔细找找吧,这里蘑菇多。”我走到前面,草丛里一个顶着枯叶的白蘑出现在我眼前,我高兴地俯下身子,一探究竟,原来这是个白蘑菇圈。只见那一簇簇一团团大小各异的白蘑,间隔约三四十公分,顺着山的下坡走势,围成一个约二十多米的大圈。不到半个小时,我的小背筐快满了。这时徐老师走过来,他也没少采。我好奇地问徐老师:“这里的蘑菇怎么这么多?”徐老师说:“这里的落叶得有三十公分厚,还有腐烂倒木。蘑菇在土壤、腐殖层、枯木、落叶上生长,它的使命和功能就是消化和分解死去的植被。在森林里,草木、动物与菌类是一种共生共存的关系,所以要保护森林里的各类物种。”
太阳渐渐西斜,我和徐老师边采蘑菇边往回走。快走上公路时,我看到北边山沟里一棵大落叶松下,离我俩约有七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晃动的黑影。我问徐老师:“你看那个黑影是啥?”他顺着我手指方向看去,我看他脸色突变,小声对我说:“别出声,可能是黑瞎子(黑熊)。”那只黑熊靠树半站着,身子左右晃动在树上蹭着,吓得我脸也白了,冷汗从发间流下。徐老师小声说:“别出声,离摩托车也不远了。”我的心跳加快,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到了摩托车那儿,我往后看了一眼,那只黑熊还在那儿没动。到了公路,我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徐老师发动摩托车,车在公路上跑起来,我的心跳才平稳。
三、
到了家已近黄昏,徐老师邀我到他家喝点酒压压惊。嫂子的厨艺不错,不一会儿的工夫,四个小菜端上来。新鲜蘑菇炒肉,韭菜炒鸡蛋,还有清炖华子鱼、酱柳根。我们喝着酒,吃着大自然馈赠的美味,把一天的疲倦都抛开。一杯酒下肚,徐老师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他说:“现在提倡保护森林,保护动物。黑熊也是保护动物,猎杀是要犯法的。四十多年前,住在林场的林业工人,可没少打熊。那些年,牧羊林场工人王老三是个打猎能手,只要进山就不会空手回来,野鸡、飞龙、狍子……各种美味应有尽有。他还会下套,到了冬天,雪兔、黄鼠狼都能套着。那年冬天,王老三约几个朋友进山,在西特大岭那儿,杀死了一个近七八百斤的大母熊。把熊拉回林场,王老三把值钱的熊胆、熊掌拿走,剩下的熊肉,林场三四百人足足吃了三天,那肉五花三层的,一层肉一层油。王老三把熊掌卖给林城大饭店,熊胆卖给药店,赚了不少钱。
徐老师又说:”这一年的冬天,王老三经常上山下套套兔子,他可尝到了甜头,兔肉可以卖钱,兔皮也非常抢手。那是快过年的一天,王老三上山遛套子,到了他下套子的地方,皑皑的白雪覆盖着大岭西沟,太阳光把落叶松、白桦树的影子拉长,把雪照耀得反射出白光。麻雀在林中寻觅树上的果实,静静的树林里,只有动物的脚印延伸到森林远方。上次他下的套子,套着的一只狍子已经死了好几天,整个左胸膛被什么动物吃了。王老三十分气愤,又仔细辨认雪地上的脚印,猜偷吃肉的应该是黄鼠狼。想到黄鼠狼,王老三笑了。要是把黄鼠狼抓到,那可发财了。那个年代在北方,黄鼠狼的皮子质量好,市场价格特别高。过了几天,王老三又来到套狍子的大岭西沟。这回他拿了两个踩夹,用两块新鲜的狍子肉当诱饵。王老三根据上次黄鼠狼走的路径,把两个夹子下在它必走的道上。王老三回到林场,兴奋得夜里睡不着觉。一晃两天过去了,王老三琢磨着该去看看了。刚拐过山脊,离他下夹子不远的地方,听着有嘶嘶的叫声,他又紧走几步,看见两只一大一小,身上毛色明黄发亮,像涂过油一样的黄鼠狼,一只被夹住了前腿,一只被夹住了后腿,它们看见王老三来了,上蹿下跳,一会儿低下头试图咬断脚下的铁夹,一会儿不顾一切跳向空中,试图挣脱这脚下的桎梏。王老三急匆匆奔过去,把手中的木棒高高挥起,一棒落下,正好打在那只稍微大一些的黄鼠狼的头部上。另一只见状,一急往空中一跳,竟然把夹住的前腿挣断了,这三条腿的黄鼠狼,像箭一样蹿进了森林深处。王老三追了一段路也没有追到。能抓住这个大的也挺好,他当时就把黄鼠狼皮剥了下来,卖了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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