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虽有丝麻,无弃菅蒯》内容如下:
故国飘零事已非,旧时王谢见应稀。月明汉水初无影,雪满梁园尚未归。柳絮池塘香入梦,梨花庭院冷侵衣。赵家姊妹多相忌,莫向昭阳殿里飞。
—袁凯《白燕》
两赋写虱与蝎的情状,讽刺欺贫怕富、助纣为虐的阴毒小人;两诗分别写蝉和白燕,表达诗人坚守志行、洁身自好的情怀。诗文中不明确点出虱、蝎、蝉、燕四物,而是多方面描述所赋事物的状态、本质、功能,巧妙描摹,不即不离,体物入微,情致深永,具有隐语的性质。在分析隐语时刘勰援引了诸多经史典籍中具有智慧的人往往以隐语来委婉劝谏,如“昔齐威酣乐,而淳于说甘酒”;“楚襄宴集,而宋玉赋《好色》”,意在微讽,令听者觉悟。隐语之用“大者兴治济身,其次弼违晓惑”,即隐语对于国家政事有讽刺劝诫的效果,对于个人有明智解惑的意义。
隐语的范围不局限于诗歌和赋文,从广义上讲,民谣、占筮、谶纬、谣谶等皆为隐语。上古时期的“断竹,续竹;飞土,逐宍(肉)”(《弹歌》)描述了古代人们制作弹弓来捕捉野兽的行为,具有隐喻性。卦辞中也有隐语,如《易经·系辞上》:“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古人源于对天地相交化生万物的认识,以“云雨”作为男女性行为隐语。而在东汉末年的谣谶:“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这则谶语式的谜语,是把“董卓”两字离合为“千里草”“十日卜”来诅咒董卓当死。宋代元宵节观灯的民俗已然蔚为风气,南宋时周密所着的《武林旧事》中载:“以绢灯翦写诗词,时寓讥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诨语,戏弄行人。”游人不仅可以观灯还能猜谜,兼具观赏性和游戏性。隐语因为带有游戏性,很早就变成一般普遍的娱乐,一种炫耀智力的语言游戏,以巧妙描摹事物的状貌,在纤细迂回处玩弄文思。隐语和谐辞常携手并行,不过它们也具有一定的区别,谐的对象必须带有丑拙乖讹,隐则没有这种限制。隐语中滑稽调笑的成分减弱了,而斗智炫辞的成分增加。
三、谐隐的文学地位与作用
刘勰文论的主旨是儒家“尊经征圣”的思想,但在文体样式的认识上却不局限于儒家的“雅正”的范围。历代文人重视文辞优美、音律和谐的雅文学,而俗文学或直而野,或是缺乏丽词、对偶,不符合文人的鉴赏品位而往往受到排斥。“谐”与“隐”无法同正统严肃的诗文相提并论,但“小道”如果使用得当也有着积极的影响力,也有助于推动文学的发展。首先,谐隐的出现为文学创作带来了新的可能性,它使文学不仅仅局限于诗文正统,为不同的文学形式和表达风格提供了更多的选择。正统的诗文追求传经弘道,典雅端庄、稳重沉郁,而谐隐的逗乐嬉笑、插科打诨,隐秘含蓄地增添了轻松诙谐的笑的艺术。谐隐在《诗经》《礼记》《左传》《史记》等古典文献中都得到了保留,这表明正统文学中也不必完全抛弃俗文学,虽然刘勰轻视俗文体,但对俗文体所承载的社会价值予以了肯定以及应有的地位。
其次,谐隐被稗官采纳后,它不仅可以传达广泛的信息,还能够讽刺和劝诫,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社会风气和百姓心态。由于外部环境的压力,百姓隐藏的情感往往以诙谐幽默的方式表达出来。因此,在创作谐辞隐语时,我们应该把它们当作一种精神寄托,而不是只注重其欢笑滑稽、毫无顾忌的表面形式。正所谓“辞虽倾回,意归义正”“观夫古之为隐,理周要务,岂为童稚之戏谑,搏髀而忭笑哉”,幽默风趣和滑稽可谓是它独有的语言特色,它的形式特征是以审丑为主,通过观察审美对象的外表缺陷,来创造出令人发笑的喜剧效果。幽默是一种理性的行为,而非一种幼稚的玩笑,游戏笔墨的背后往往有着深刻的内涵。杨维桢在《优戏录序》中指出“观优之寓于讽者,如‘漆城’瓦衣‘两税之类。皆一言之微,有回天倒日之力”,可见俳优的戏曲比起其他娱乐项目更具有讽刺性,因为它不仅仅是一场视听盛宴,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人们的娱乐需求,而是可以通过讽刺来传达真理。
最后,在肯定谐隐具有一定社会意义的同时,刘勰对待谐隐的态度是不可弃,亦不可仿。谐隐文的发展源自民间,它们反映出底层民众对于统治者残暴统治的抗争,以及用嬉笑怒骂的方式表达出内心的愤怒,《诗经·桑柔》就是一个例子,它们把民众抗争不满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对于源自阡陌里巷的民间文学,谐隐的讽喻美刺反映社会底层的艰辛、坎坷,展现百姓的精神面貌,语言形式新鲜活泼,自然朴素,具有永不衰竭的活力。谐隐在谲辞会俗、诙谐隐晦方面的艺术价值不容忽视,但是俗文学的“俗”有通俗、俚俗、粗俗和庸俗、鄙俗之分,对于文人是否应对其仿效,刘勰的态度颇为谨慎,“若效而不已,则髡袒而入室,旃、孟之石交乎?”表明他对于谐隐“本体不雅”透露出轻视,认为成了淳于髡的高徒、优旃优孟的至交也并非可取之事,刘勰反对文人,特别是宫廷文人效法谐隐,因为他们内心缺乏“怨怼”之情,难以在现实世界中找到创作谐隐的土壤,只会将谐隐的创作变成了一种虚张声势、流于庸俗、哗众取宠的文学游戏。刘勰谴责汉魏时期纯粹以戏谑滑稽、挖苦取乐为主的谐隐,对先秦带有讽喻箴戒的谐隐持肯定态度,这一观点对于改进谐隐之弊端具有重要的意义。“谐隐”要合乎道义、有补于世,而非无聊的戏谑和逞才卖弄,至于恶语喧嚣攻讦他人更不可取,有害于社会文明。
“盖意生于权谲,而事出于机急;与夫谐辞,可相表里者也”,刘勰把两种相近的文体联系起来,谐与隐互为表里,谐之外形,内里含有隐之寓意。谐辞和隐语都是隐晦地表达事物,称人不名不姓,通过寓言故事等暗示来进行谦虚委婉的劝告。但随着时间推移,谐隐被赋予更多的娱乐功用,也更容易被大众接受并流传于世。谐隐以游戏诙谐的态度传达谐趣,通过幽默嘲讽面对人世的悲欢丑陋。诙谐漫笑不仅让我们感觉轻松愉快,还能帮助我们摆脱烦恼,回归内心的宁静和满足。但是谐隐根本性的作用和价值仍然在于它能够表达和传播一般民众的不满、愤慨、劝喻等情感,这种具有游戏趣味、美刺意味、委婉迂回的语言,尽管有时会有偏激的表达,但是最终都能够达到正确的含义。如刘勰说:“并谲辞饰说,抑止昏暴。是以子长编史,列传《滑稽》,以其辞虽倾回,意归义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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