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大桥日记》内容如下:
没有拿到工资,从家里带来的100 多斤大米吃完后,陈思和3 个老乡开始流浪,睡在大桥底下,偷田里的茄子吃。直到遇见同乡,陈思留在菜市场捡破烂,后来又卖了两年的熟菜和水果,在1995 年5 月1日他开了一家小商店,自此在城里站住了脚。现在,已经55 岁的陈思在一家物流公司做副调度,他太清楚普通人在大城市的生存现状。20 年救了463 人,他们以剧烈的方式推动着陈思命运的齿轮。
陈思原名陈后军,出生于1968 年,与南京长江大桥同岁。他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年幼丧母,父亲身有残疾,打小就与年迈的奶奶在乡下相依为命。
每到农闲,奶奶便会带着年幼的陈思去帮助邻里乡亲调解纠纷,他打小就看着奶奶劝好一对对闹起矛盾来就要死要活的小两口。陈思11 岁那年,村东头的老李家庄稼颗粒无收,老李自觉家中困难活不下去,准备喝农药自杀,被奶奶一把救下。奶奶劝人的工夫,老李的媳妇感激地将家中仅剩的几块馒头片丢进锅里炸了,撒上白糖,端给陈思当零食。奶奶一直是陈思心中的“超级英雄”。
每次,曾被救起的轻生者打来电话,陈思总会告诉对方:“不要再打电话,我明天就换电话号码。”事实上,20年了,他的电话号码从未换过。在陈思心里,人都不该死。别人不需要感激他,只要自己有能力后,看到身边的人需要帮助时可以伸出援手,就算是对自己最大的回报。
2014 年,陈思救下了一个轻生者,陈思还坐着火车跑到千里之外的郑州善后。当晚,他在一家餐馆吃饭,结账时,老板告诉他,单已经买过了,柜台里还有留给他的4 箱土特产。聊过之后,陈思才知道,偷偷结账的顾客,是他救过的一名轻生者,对方不敢见他,以这样的方式表示感谢。
餐馆老板描述“匿名者”的样貌、穿着打扮,但陈思想不起是谁,他救过的人实在太多了。老板转告说:“就告诉陈大哥,他一切都好。”陈思笑着摇了摇头,嘴上埋怨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救 心
陈思每一次伸出援手,总能触碰到一些戾气与无奈。10年前,陈思救的人中被家暴者最多;10 年后,抑郁症成了那道难以逾越的坎。陈思只能厘清“千丝万缕”,拽出一根线,一点点解开,给他们走下去的力量。
2006 年,陈思突然意识到自己能力有限,救人不是终点,善后救心才是,陈思决定包揽这一切。
陈思拿走家里的存折,用原本打算买房的8 万元,在距离大桥20 公里的大厂区租下一间平房,取名“心灵驿站”。他把从桥上发现的轻生者带进来,“吃饭,喝酒,让他发泄,控制手机,请家人来接”。
葛关路132 号,是陈思搬迁的第六处心灵驿站,3 年一换,就像一个魔咒,仿佛轻生者将阴霾留在了驿站,满载负荷后,就得换一处再重新装载。驿站所在的位置是一处老式家属院,水泥砌起的门头十分破旧,铁门也有些生锈,院子里碎石子散落,像是很久没打扫过,略显破败。
在驿站,轻生者短则待上三五天,长则待一两年,也因此,陈思周围聚集了几百名志愿者。包括距离大桥6 公里大排档的夫妇,驿站对面的酒店老板……陈思一步步承担起救助者的角色,也看到了被救者背后生活的阴影。
尹岩在自己的早饭摊被没收的那个上午走上大桥时,还围着围裙戴着套袖。陈思将他救下后带到南堡公园吃饭,交谈中得知,尹岩4 岁的女儿还被锁在大桥南路不足1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床边放了一桶水和几个馒头,哭着等爸爸回家。
在驿站的老旧桌旁,有一沓便笺纸,上面是陈思的字迹:“做事知止,修法无限”。陈思能够挽救他们的生命,但很难改变对方的命运。长期为电视台拍摄纪录片的导演何祖杰曾问陈思,最想回访的人是谁?陈思回答,他想去找小潘。
2010 年,陈 思 救 下23 岁的同乡小潘,小潘说自己是一个电焊工,把双手弄伤了。陈思把小潘带回驿站,并介绍他去一家公司做电焊工,月薪2000 元,包吃包住。两年后陈思再去那家公司,发现小潘早已辞职,失去了联系。
陈思回宿迁老家寻找小潘,小潘的父亲说,儿子已经3 年没回家了,也从未给家里打过一通电话。陈思叹息:“没办法,他的生死跟我没多大关系了,我决定不了。”旁人都听出这是一句反话,陈思只是说出了他的无力感。
在《大桥日记》里,陈思曾写下这样的字句:“有的故事随江水流逝,有的故事得以挽留,我便记在这本日记里。我希望自己是个编剧,续写这些故事,但故事的走向终将由剧中人自己把握。希望结局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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