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李雪健:逞能》内容如下:
快乐
王锡山女儿结婚的时候,李雪健应邀去喝喜酒。女儿女婿一个属鸡一个属猴,李雪健画了一幅小画作为贺礼。小鸡站在猴子尾巴上,尾巴翘得高高的,“因为高兴才会翘尾巴”,他祝福两位年轻人有高高兴兴的人生。
这件小事一直让王锡山很感动,“其实他只要来就很好了,但他会特别用心”。
他还送过王锡山一尊少帅的小雕像,他对王锡山说:“《少帅》是我的作品。我作为病人,是你的作品。”
王锡山是1990届的大学生,毕业刚结婚时,大街小巷都在放《渴望》,伴随着毛阿敏如泣如诉的“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的歌声,李雪健塑造的宋大成以其朴素、实在、善良、坚毅的性格,成为一代人的精神偶像。王锡山回忆那个年代的人,普遍对宋大成抱有亲切真挚的感情,“会觉得他就在你身边,是你的邻居、兄弟,你牵挂他、心疼他,就是这样一种情感”。
到2016年因为手术认识,李雪健在王锡山眼中已经成为大艺术家。“他拥有那么多作品,那么多成就,你的尊敬会油然而生。”
但真的交往下来,大艺术家又变回宋大成。只不过世事苍茫,大成哥老了,又一直被病痛折磨,他再也不是当年《渴望》中两颊鼓鼓、微胖又结实的样子。
从医生的角度来说,王锡山觉得李雪健的精神世界和当年的宋大成很接近,他们最大的特点是善良和忍耐。为李雪健治疗期间,他基本很少喊疼。通常病人面对医生,潜意识里都会有一种焦虑和恐惧:“他们会说,医生你给我看看,我会不会有事,会不会变严重啊。”
李雪健从来没有表达过这种情绪。不仅没有,住院期间,李雪健还在医护人员面前永远面带笑容,他的乐观豁达给整个病区都带去了快乐。他有自己的加油手势,做完某项检查或治疗,便会鼓舞士气似的握紧拳头在空中一挥,“又搞定一项”。
这种苦厄中迸发的快乐给医生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冯东升在临床上观察到,一些牙齿不好的人,会损失部分生理上的快乐,“因为没有咀嚼的快感,会觉得吃饭不香,接着就会影响心情”。
患鼻咽癌之后的人生里,李雪健失去了咀嚼的快乐。但回忆这些年每次与李雪健见面,冯东升说:“李老师永远是开心的,永远很乐观。”李雪健的口腔开合度很小,因此每次做口腔治疗相较常人都会更加不舒服,“但是在李老师看牙的过程当中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牙齿或者身体其他部位的病痛对于他情绪的影响”。
他总是乐呵呵地出现。“他会尽力克服一切的困难去配合医生,而且我们不管怎么做,李老师都是说做得好,然后来感谢我们。”
诊所里的护士和助理医生都有胸牌,来得多了,李雪健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他会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和告别,尽量顾及每一个人。
李雪健在中日友好医院看耳朵的时候,杨大章也会习惯性地问一下,鼻子有没有不舒服,嗓子有没有不舒服,因为从医学上讲,这几个部位相互关联。
但李雪健从不放大自己的痛苦。“他来一趟其实非常不容易,我们说顺便看看嗓子鼻子,这很正常。但他的想法可能是我来看耳朵,不能耽误那么多时间,后面还有病人呢。”
杨大章见过许多常年处于后遗症中的病患,他们很容易形成一种惯性,“因为他很痛苦,这个痛苦是第一位的”,所以很多患者在情绪上都会受一些影响,也会更以自我为中心。而且于癌症患者而言,还有一个幽灵始终在周遭盘旋,“当你得了癌症以后,你肯定要琢磨,我会不会哪天又复发了,我会不会又怎么了?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会伴随他的一生”。
在人间真实的苦痛面前,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同病相怜。李雪健出现在科室的时候,很多病人状态立马不一样了,“他们一看李老师患病20多年了,术后恢复那么好,又创作了那么多的作品,会从内心产生一种希望,‘你看李老师能战胜病痛,我怎么会战胜不了”。
看《流浪地球2》时,杨大章能感觉到在某些片刻,周喆直和李雪健身上的力量感相互重合。他对艺术是完全的门外汉,只是凭着医生的直觉,感知到“我们说强大的内心、人格,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在医学技术的边界之外,来自人的意识深处真正顽强和无法被摧毁的部分”。
而对李雪健来说,理由很简单,因为已经没有健康的身体,那就要有好心情,他带着知足和些许胜利者的笑意说起他跟医生们的友谊,“我是他们的作品,也是他们的实验品,每个生命都是相辅相成的”。因为医生们的守护,他活了下来,还能以相对比较好的状态继续去创作,这些作品又受到观众们的喜欢,艺术世界里又多了一个生命,“人活在世界上的使命、责任、价值都在这里了,那还有什么要忧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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