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野菜·苦菜》内容如下:
幼时嘴刁,最烦吃两样菜,一是茄子,再就是苦瓜。为此没少被母亲责骂。那些密密麻麻的茄子籽在我的口腔里,让我那十分敏感的舌头非常不爽,能折腾出一身鸡皮疙瘩。苦瓜就更不用说了。那时想:大人们真傻!什么菜不能吃?非要吃苦瓜?
伴随着身体的成长还有味蕾的改变。到十多岁,我忽然领略到了苦瓜和其他菜完全不同的美味,从此欲罢不能。每年在苦瓜上市的季节都会时不时买上两根,直到产苦瓜的节气过去。现在有大棚,一年四季都可吃到各种菜,但我还是觉得那种生长在大地上,接受大自然阳光雨露所长出的应季菜,才是真正的菜。
南方北方都产苦瓜,但在外型与味道上差别很大。北方的苦瓜,大多颜色碧绿、个大体长,表皮突起的乳丁相对光滑。南方的苦瓜个头不大、两头略尖,表皮突起的乳丁尖尖的,看似扎手,上手却毫无扎手感。南方苦瓜色彩很好看,白如羊脂,晶莹剔透,找一瓷盘放上两颗,做案头清供也非常不错。
那南北方的苦瓜味道哪个更好呢?这得看你个人的偏好。如果你要切薄片冰镇蘸生抽芥末吃,选北方产的那种,苦味轻而汁水多。要炒食,最好选南方的那种,南方那种白色的苦瓜炒熟后口感更绵软、苦味更足。
苦瓜做法多样,炒鲜肉炒腊肉炒鸡蛋炒回锅肉……很多很多。我最喜欢的还是我母亲的做法:取两根白色苦瓜,流水刷洗干净,对破去瓤,切成筷子粗细三公分长的条,水开下锅,煮至八分熟,过凉水攥去部分水分(不可攥太干)。把两个小红干辣椒剪成小段,蒜切小粒,大红袍花椒八九粒,永川豆豉十几粒,锅热入菜籽油后马上入大红袍,慢火逼出大红袍的麻味,待油温六七成热时入蒜粒、再干辣椒段、再豆豉、再几滴黄豆酱油,炒香调料后入苦瓜、入盐,中火翻炒,待炒干瓜条多余水份,各种调料味渗透瓜身时,即可起锅装盘。一口下去,绵软而又不丢嚼劲的瓜条包裹着蒜香豉香麻香辣香,直达你的味蕾,当然还有那独特的一丝苦味,足以填满你口腔的各种味欲需求。这菜唯一的缺点是:费米饭。
每年春天,雁北田间地头、原野沟壑都会冒出一种山野菜,当地人叫苦菜,也有叫甜苣苦苣的。细长的白根,灰绿的叶片,一掐一手奶。这是上天对这片土地的眷顾,也是上天给予这片土地人们的恩赐!
记得二十多年前,记武兄邀我们几位书友赴灵丘,拜灵丘觉山寺,观皇帝南巡碑。当晚入住一农家小院。进院是满院的瓜果蔬菜地,穿过小径,五六间大瓦房一字排开。进屋上炕,但见大玻璃窗下满是长得油润翠绿的蔬菜瓜果。炕上的饭桌,早已摆满了主人精心准备的酒菜,而让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是席间那道美味的苦菜!那是一个洁白的大瓷盆,盆里装满浸泡在汁水里的苦菜,苦菜没切,一苗苗浸泡在没有一滴油的汁水里。捞起一颗饱吸汁水的苦菜入口,哇!这与我以前吃过的苦菜味道和口感都完全不同。微咸微酸略鲜的汁水刚刚好,激发出了苦菜最该有的味道——山村乡野之味!一问做法,竟十分简单:洗净的苦菜整苗焯水过凉,挤干水份,挤得干些,以方便后面饱吸更多的汁水,凉白开装满瓷盆四分之三,放盐放醋放生蒜末,蒜和醋可多放些,然后将苦菜放入瓷盆浸泡即可上桌。此后,我每次这样做朋友们都很喜欢,甚至连汤都会喝光。
在我国,采食野菜有文字记录的时间超过了三千年。《诗经》三百多篇里,写到的野菜有几十种,我能记住的就有七八种:车前草、薇、白蒿、蕨菜、卷耳、荇菜、荠菜、苹菜等等。《诗经·小雅》里的那首《采薇》描述了戍边的艰辛、战争的残酷,以及戍边将士对家乡的思念。全诗共192字,频频出现的“采薇采薇、采薇采薇”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戍边卫士那一颗颗思乡的心上。薇是什么?野豌豆苗。何为乡愁?乡是家乡,愁是思念,但在这些戍边卫士心里,乡愁可能就是母亲做的那一碗野豌豆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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