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泡在生活里》内容如下:
一位泳友曾在淋浴时给我们讲过一个段子,当时,听得人们哈哈大笑。我唯恐忘记,赶忙带着一身肥皂沫,跑到更衣间,拿笔记了下来。
类似的事很多。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人类的灵感,究竟从哪里来?其实,这种疑问并不神秘。灵感非常奇特,它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怎么来更无所谓,关键是,灵感来临,当事人是否能捕捉到。往往是,越想有灵感,灵感越是躲得远。毋庸置疑,作家也是普通人,只是比不写作的人,在生活中多留几分神、多存一点心,换句话,就是“人泡在生活里”。
由此想到,在文学创作的过程中,我从不到网络上获取写作素材。目的很明确,毕竟网络、微信上的东西,时效性极强,刚一出来,顷刻沦为“旧闻”,等于丧失了事态本身的文学品性。以前,有剪报的习惯,有时,会翻翻那些旧资料,若还能让自己心动,便会咂摸其味,若能激出思想的火花,就可能成为有用的素材。不过,一贯依附于这种收集素材的方式,未免过于小气,反倒错过了更多触发灵感的大好时机。
我始终对知识、对世界保持着好奇心。尤其是上了年纪,关注现实世界,有助于保持甚至扩大自己的精神容量。毕竟,小说创作要向外部世界大幅度敞开,只有写透人情,才称得上小说。当然,这个过程,也需要有编辑的助力。今生幸运地遇到了一批好编辑,比如,秦兆阳、苏予、许以等等,他们亦师亦友,令人至今感念不已。倘若没有龙世辉,就不会有《林海雪原》;假如没有萧也牧,就很难诞生当年的《红旗谱》了。
谈完了编辑,再说说作家。我觉得,作家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把自己当宝贝;一种是把自己丢掉,又找了回来。前一种,比如杜拉斯,她的作品不靠外部情节推动,而是来自“内心体验的深度”。我的经历也很独特,从农村考到天津读中学,不知不觉中,一直在丢失自己,从报考什么学校、进什么工厂,再到当什么样的兵、什么时候复员等等,全都不是自己的主动选择。直到可以掌握手里的笔,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
年逾八旬,我最大的幸运是,还没有丢失做人原有的善良,没有以自己的性格去过一种快意恩仇的生活。换种说法,我创造了自己,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笔下的文字。若说有遗憾,是没有把该读的书都读完、读透,不能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写出来,而且写得更好。倘若达不到内心的那道标准,不仅遗憾,还非常痛苦。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创作之乐,还是为人之难。
人活着,理应不断回顾、不断总结,即便跨入老年,也该系统地回顾一生,写本自传,留下自己一辈子的感悟或者教训。所谓“自传”,当是最后必须完成的一部作品。几年前,朋友劝我动笔,可惜,至今还没有想好用哪种表达方式。年轻时,我的兴趣广泛,比如,在篮球队打过中锋,乒乓球曾赢过天津工人代表队“一号种子选手”,吹拉弹唱也能替补登台。此外,还喜欢京剧、河北梆子,年轻时胆大,总能喊上两嗓子。可惜,年岁大了,这些事儿,现在都不敢了。毕竟,哪种年龄注定要做哪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顺时应势吧,急不得,更强迫不得。
再说文学创作,的确具备很强的“排他性”,自从把精力转到写作上,其他爱好渐渐全丢弃了。不过,我一直保留着“多听多看”的习惯,倘有外出的机会,特别是去企业、下农村,往往不会轻易放过。至于朋友聚会,也力争参加。老友畅叙,如同灵魂透气,纯属一大快乐。看来,人生与文学紧紧绑在一起,生息相同,骨肉兼容。争什么呢?还得快快乐乐地泡在生活里,这才是人间的至情至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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