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命运多舛的麻雀》内容如下:
大人们常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只麻雀的营养足可抵上一只母鸡。所以麻雀落在我手里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吃到肚子里去。用石子砸中麻雀纯属偶然。我们平时干的,是掏其窝,捉其雏,缴其蛋。那时麻雀的窝,一般安在树洞和茅草房的屋檐下。树洞常有毒蛇出没,屋檐高悬空中,较为安全。麻雀就在一年又一年铺起来的一层层新旧茅草屋檐下,找个隐蔽一点儿的位置,掏出一个洞,洞口小小仅容麻雀钻进去,洞内比较宽敞,可以产蛋孵仔,让“一家人”安居乐业。
隔一段时间有闲工夫了,我就和小伙伴先到村庄周围房前屋后观察,看哪个屋檐有麻雀进进出出,再细看具体飞进哪个洞里,然后记住了。到了晚上,我们扛个梯子,轻轻靠在墙上,一人在下扶梯,一人猫着腰轻手轻脚爬上去,待手够得着时,就迅速捂住洞口,再探手入巢,先抓大鸟,再捉小鸟,最后慢慢捡鸟蛋。更多的时候,是在木梯靠墙或爬上去的刹那间,就已惊动了警惕性极高的雌雄双鸟。黑暗中,它们钻出洞来,“扑扑扑”冲进夜空,不知所踪。我们深感惋惜的同时,毫不客气地捉走了它们的儿女,或一窝漂亮的鸟蛋。
鸟蛋好办,拿回家煮熟了吃。雏鸟却怪可怜的,它们年幼无知,毫无防人之心,饿了只管张开红牙牙的嘴巴,“叽叽呀呀”地找人讨吃,也不管眼前是敌是友。通常情况下,我们会把它们关在鸟笼或鱼篓里,拿虫子喂养。喂到羽翼渐丰,身上有些肉了,还把它们送进肚子里。小小雀仔,在饥饿年代,成了疗救空寥寥辘辘饥肠的补药。也有例外,就是偶尔在田园捕到一只漂亮的鸟儿,如披一身红绿相间羽毛的一种菜花鸟,常会被我养着,养到自然死去或在我不小心时飞走了。灰不溜秋的麻雀是没这个命的。
所谓同人不同命。鸟和人一样,出身很重要,相貌很重要,饮食习惯也很重要。比如同样寄生于农家屋檐下,麻雀得偷偷摸摸找屋后茅草隐蔽处掏洞躲藏,燕子则大大方方地在门前飞来飞去,直接在白花花的墙壁上,想要哪个位置安家,就往哪个位置衔泥筑巢。主人家见了不但不怪,还喜不自禁,小心呵护,生怕燕子不开心飞走了,不在你家筑巢了,那样的话,据说将预示着这个家不旺了,要衰落了。
往后的日子,高居大门顶上或客厅房梁的燕子,鸟屎难免会滴在路过的主人头上、身上,主人抬头望望,也不敢生气。新生的雏鸟不小心掉下地来,一家人还得急忙跑过去紧紧护住,不让家里头不懂事的猫呀,狗呀,猪呀,鸡呀伤害,再抬过梯子,小心翼翼地将其送回窝里去。一旁焦急万分嘎嘎叫的母鸟,看到自己的孩子安全回巢,飞回巢里只管与孩子“叽叽呀呀”地问长问短,被晾在一边的主人还兴高采烈,自以为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好事,逢人便说,很有成就感。
燕子北去,家里没了鸟语,一家人老不习惯,天天翘首企盼,等待燕子南归。归来时,还要认一认,是不是去年旧相识。如果等不到,那个失落哟,就像失去了一门好亲戚。
相比之下,麻雀这命呀,够苦的!
在城里生活近三十年,我几乎忘了麻雀的存在。有一段时间,酒楼饭店突然流行吃禾花雀,一只十块钱,比一斤鸡肉贵,一口吃一只还嫌个儿头小。后来国家禁止捕食,禾花雀越卖越贵,小小的一只从二三十元,到五六十元,甚至更贵,价格超过了一只大肥鸡。2017 年,禾花雀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极危”物种,2021 年,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将其列入一级保护动物,没听说有人公开吃了。我原以为禾花雀是麻雀的一种,原来它们同属雀形目却不同科,是有区别的。在我这个外行人看来,最大的区别在于禾花雀和燕子一样,是一种候鸟,比麻雀金贵。再加上人们明里暗里的捕杀,数量锐减,濒临灭绝,所以受到了重点保护。
禾花雀的今天,也许就是麻雀的明天。与麻雀一样混沌的我,也没想通,人类何时才能像对待燕子那样对待麻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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