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麦收时节话变迁》内容如下:
六月的一天,东方泛白,伴随着清晨阵阵凉风,我踏上了回乡之路。
车窗之外,急速掠过的是一块块金黄的麦田,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发光,仿佛铺就了一层黄金,浓郁的麦香随风飘逸,夹杂在晨风之中飞向远方。“沙沙沙”的风声,就像一位丰收的使者,轻轻地为人们演奏着一曲丰收的乐章。随着微风涌动,麦穗儿左右摇摆,宛如一位少女翩翩起舞。
金黄色的麦穗,满怀着希望的种子,好似告诉人们,小麦已经成熟,生命即将结束,随时登临辉煌的顶峰,然后走进农家粮仓,最终成为天下百姓的口粮。俗话说:“芒种忙,麦上场。”时令进入阳历六月,热干风便毫无顾忌地吹烤着大地,杏树上的杏子被吹黄了,田里的麦穗也被吹熟了。紧张而忙碌的“三夏大忙季节”也在热干风的吹拂下,拉开了帷幕。
“吱——”,刹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抬头望去,车子已经稳稳停在一块麦田旁边,一辆小型收割机正在麦地里来回奔跑,一位老人与一位少年手里拿着尼龙袋子正在装麦子,眼前这一幕,让我陷入无尽的回忆之中。儿时在家割麦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
44年前的夏天(1978年6月),刚刚考完高中的我,提前离校回家,打算跟着父亲下地劳动,挣工分(按规定:男劳力每天挣12分工,女劳力每天挣10分工,因为我是小孩,每天只能挣10分工),以便年底多分些粮食和钱,改变一下家庭生活窘迫的状况。每年割麦时,生产队会杀上一头猪,办一个临时大灶,管吃管喝,为大家改善伙食。于我而言,割麦的这段时间,每天不但能挣10分工,还能吃上面条和白面馍,每顿饭菜里都有肉。
翌日,天刚蒙蒙亮,我便穿上外套,戴着草帽,拿起镰刀,随着父亲与社员们一起来到了地头。大家一字排开,你两行,我三垄,每人一溜,开镰割麦。每当想起此时割下的麦子,要不了多久,便能磨成细面,做成面条、蒸成白馍、炸成油饼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美滋滋的,恨不得马上就把麦子割完。
随着“唰唰”的镰刀声,一棵棵麦苗瞬间倒地,齐齐整整地摆在地上。等割够一捆,回过头来,双手往怀里一拢,拿一把青麦干随手一拧,便捆成麦捆儿,立在麦茬地里晒太阳。
割麦子是一个体力活加技术活,用劲要巧。对于手捏镰把的长短、低头弯腰的姿势、镰刀与地面的角度,都有具体要求:面向麦穗,腰身弯曲,双手配合,左手揽过麦子,右手挥起镰刀,刀刃紧贴地皮,往后使劲一拽,麦子便顺势倒地,整齐地堆在一起。
割麦时,麦茬不能留得太高,否则容易扎伤脚踝,还会影响随后的复种(即在麦茬地里种植黄豆、荞麦等速成作物)。捆麦子也有讲究,最好是中间细,两头大,单凭捆麦子,便能看出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做事认真的人,麦捆子就显得整齐而好看;做事粗心的人,麦捆子就显得凌乱而丑陋。力度的掌握更有讲究:力度大的人麦子捆得结结实实,力度小的人麦子捆得松松垮垮。男人劲大,麦子捆得大,每次抱一个都显得吃力;女人劲小,麦子捆得小,每次抱两个都显得轻松。看似简单的劳动,其中却蕴含着无尽的知识。割麦技术娴熟的人,不但割得快,还整齐利落,地面也干干净净,割麦技术生疏的人,不仅割得慢,还丢三落四,地面上丢满麦穗,割麦的时候更容易造成误伤。每年夏天,都会有不少人被镰刀割伤脚踝或割破手指。
紧张而高强度的劳动,加上烈日的暴晒,到了10点多钟,大家的嗓子就开始冒烟了。就在此时,大灶上做饭的人来了,挑着三担浆水汤。一前一后走进了麦茬地。浆水汤是用两盆浆水菜外加三担清水烧开,是夏天解暑的好东西。散发出淡淡的酸味,让大家赶紧放下手里的镰刀,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端起大碗里的浆水汤“咕咚、咕咚”灌下肚,抹抹嘴唇,咂咂舌头。然后再将碗递给下一个人。不一会儿,六桶浆水汤就被喝个精光。趁着喝浆水汤的工夫,老人们还会活动一下腰身,抽空抽上几口旱烟。
正午时分,太阳慢慢地爬上了头顶,阳光直射在身上,晒得人浑身火烧火燎的。脸上汗珠子噼噼啪啪地往下掉,落在滚烫的土地上,转眼便被吸收。手上磨出了血泡,浑身奇痒无比。尖细的麦芒直接扎进肉里,疼痛难忍,被麦芒划伤的胳膊遭到汗水浸润后,疼得钻心,汗珠流进眼睛里,又涩又酸,特别难受。渐渐地,镰刀钝了,腰腿酸了,脊背也疼起来。抬眼望着远处的地头,刚来的那股新鲜劲早已烟消云散,只盼能马上干到地头,坐下来好好歇歇。
微风轻起,麦浪翻滚,麦地里依然喧嚣着,忙碌着。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眼瞅着一个个结实的麦捆整齐地伫立于身后,眉梢之间又增添了几分欣喜,满身的疲惫和劳累顿时随风而去。
多少年后,蓦然回首,让人难忘的依旧是那一块金黄的麦海,那一场热火朝天的割麦场景,还有一个个被汗水浸透的日子。
本文地址:https://www.98gs.com/wenzhai/18331.html,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