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渴望光明的日子》内容如下: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长一段时间没电,照明用的都是煤油灯。每户人家都会备一盏在集市上买来的罩子灯,出门找东西或上茅厕非常管用,风吹不熄、雨淋不灭。而日常大多时候用的都是自制的普通煤油灯。一盏煤油灯由灯芯、灯芯管、油瓶三部分构成,灯芯多用棉絮或棉布料搓制,灯芯管则是用现成的细金属管或用薄金属片卷制,也有人选择细竹管,灯芯穿过灯芯管,一头没入空墨水瓶做的油瓶吸油,一头冒出瓶外点亮照明。
人们一般到傍晚太阳落山没有余晖了才会点亮煤油灯,自家人闲坐时会把灯芯挑得很低,就着微弱的灯光聊天,只有孩子写作业或来了客人时才会把灯芯挑高,让灯光照清屋内环境。那时的煤油要去十里外的集市上买,而且还不一定每回都能买到。煤油是由供销社统一供应的,市场上没有私人买卖。供销社为了平衡,往往会控制每户人家的油量,油充足的时候可以打上五斤一满壶,油匮乏的时候就只能用酒瓶打上一斤。由于集市离城区差不多150公里,山路崎岖难行,不仅费车,还考验人的耐性,所以送油的货车师傅令人十分钦佩。
那时的环山公路绝大部分没有硬化,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十米一个坑,五米一个洼,五十米一个小弯儿,一百米一个大弯儿。着名歌唱家李琼演唱的《山路十八弯》大家都耳熟能详,说的就是我老家那样的盘山公路,歌里只唱十八弯,其实一百八十个弯儿都不止,你要说一千八百个弯儿也不会觉得多。这样的公路,要是遇到脾气火爆的司机,分分钟要被气得“口吐莲花”。而坐车的人呢?十个起码有七八个会晕,其中四五个还会吐,不晕的也许有做飞行员的潜质吧!因此拉一车油走在这样的公路上,压力是巨大的,你不仅要开得慢,还要开得稳。送油的货车师傅一定是有博爱之心和奉献精神的,一车油装着集市周边老百姓的光明啊!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以为照明只可用煤油灯。一次跟父母走亲戚,我看见亲戚屋内中央吊着葫芦一样的玻璃物体竟然发出明亮的光,晚上把整个屋内照得通透,就好奇地问父母这是什么东西,才得知那叫电灯。从此,我就特别期待哪一天自己家里也能用上电灯。
那年春天,听父亲说我们村有希望用上电了,我心里似乎一下子亮堂了许多。我也从书本上学到了爱迪生发明电灯的故事,更是迫不及待地希望电灯从书本照到我们家里,结束挑灯芯省亮光看书、做作业的日子。集市周边比较近的村子已经结束了点油灯的日子,而我们家离集市较远,地理位置十分偏僻,要用上电十分困难。为使偏远山村的我们用上电,装线工人们付出了艰辛的汗水。他们先是勘察好装线捷径,然后把一根根1吨多重的钢筋混凝土高压电线杆植入山顶、山腰、山脚,又将三根高压线架在杆顶钢架的陀螺状瓷质绝缘子上,三根线杆顶端一根,两侧各一根,呈三角形平行布置,既稳当又避免造成缠绕。每当上学或跟着父母赶场,都特别留意电线杆栽到了哪里,看到栽好的高压电线杆上架上了线,希望就仿佛近了一截。装线工人们像蜘蛛一样在高空劳作着,他们在为广大老百姓编织一张希望的网。附近村民看他们做这么危险的活儿,便主动给他们端茶送水,并从地里摘些新鲜瓜果给他们解渴充饥,时而还开两句玩笑为满头大汗的他们缓解疲劳。那时我对两山之间的高压线是如何架起来的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心里暗暗感到佩服,看着鸟儿们停在悬空的高压线上鸣叫,空灵的回音在山谷里荡漾,仿佛觉得它们也在像我一样致敬装线工人们。
在装线工人的辛勤劳作下,高压线终于拉到了距我们家一百米开外的山腰上。我期盼电灯照明的心情就更加急切了。村干部召集村民商讨变压器位置,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把变压器装在山脚人流相对稀少的平地上。大伙自发出钱出力把变压器搞定了,又开始往家里拉电线。我家坡上坎下一条线上有十几户人家,要从变压器将220伏的电线拉到最远的一户才能够通电。村里男人们毫不吝啬地把自家山上的杉树锯倒,削掉枝叶锯掉树干较细的部分,装上带螺丝的烟斗状瓷质低压绝缘子,一根电线杆就做成了。男人们把电线杆合力抬到指定位置,栽入钢钎挖好的深坑内,用石块塞紧坑与杆间的缝隙,一棵没有枝叶的树又稳稳地站起来了。杆栽齐后便开始装线,一条零线,一条火线,火线装上面,零线装下面,在空中平行。为方便把电接入家中,每户人家家门口都竖着一根电线杆。经过好一阵折腾,大概是秋末冬初,各家终于把电表、电线、电灯都装好了。通电的那一刻,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激动,这是一个全村人期盼了好久的梦啊!从此,我们结束了点煤油灯的日子。
原以为,从此我们就可以完全过上有电灯照明的日子。但现实与梦想总是存在差距。因为电站太小,负荷有限,常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白天还好,一到晚上那电灯总是半明不暗,像打瞌睡的眼睛提不起精神来。更气人的是电灯回光返照似的刚亮起来,你还没来得及欢呼,它就彻底熄灭了。原想它可能一亮就不会熄了,谁知你点着煤油灯盼着,却整晚再也没亮过。我们只得过着一半时间用油灯一半时间用电灯的日子,心情也就在希望和失望之间徘徊着。为此,村民们都抱怨有电还不如没电,干脆晚上开关都不开,直接点油灯,似乎没了对电灯的期盼心里还舒服些。为了解决这个电压负荷不足不稳的问题,供电部门决定采取分批供电方案。于是一到晚上,一部分村可以用电灯照明,而另一部分只得继续点油灯。这种对比特别鲜明,因为河谷两岸一边暗着一边亮着,而大家用的都是一条高压线。起初大家都还可以理解,起码隔一天可以痛快地用上一次电了。然而,随着家电的普及,每户人家相继有了录音机、电视机、洗衣机,天气寒冷时还用上了电炉子。供电部门只得明令禁止使用电炉和耗电量大的电器。可是,他们不可能天天盯着人家,总有人会挑战底线。随着村民用电需求量的加大,原来分批断电的方法也逐渐失去了作用。如果按照原有的用电分配方式,就只能由隔天用一次变成隔两天用一次,但谁又愿意开历史倒车呢?
谁都希望有朝一日能用上安心电,告别那些时有时无,为用电烦恼的日子。可是,谁也无法改变现状,我们被迫陷入新的煎熬中。直到初三那年,我再次看见装线工人们爬上高压电线杆更换新电线,才得知要进行新一轮电网改造,山顶上的高压电杆也更换成了铁塔。我想,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将不再隔天用电了呢?初三下学期,我们村那座变压器也更换了,后来又通知我们将原来的木电杆改成水泥杆,家中旧电表更换成新电表。一切完成后,我们村的电再没有像以前那样断断续续,摆脱了缺电少电的窘境。从此,我们对生活有了新的希望和更高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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