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导师”焦虑》内容如下:
民间俗谚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这句话强调基因和成长环境对人的学习能力、技能培养有着决定性的影响。过去也确实有很多人在重复性的技术工作上,完美接父母的班,但是在需要与众不同的创新领域,却少有成功的例子——相信没有几个人会记得爱因斯坦的儿子是做什么的,马拉多纳、贝利的儿子,也没有成为足球明星。
文学界是被打“差评”最多的领域,纵然也有过大仲马与小仲马、曹氏三父子、大晏与小晏、苏门三杰,但古今中外的“文二代”,能超越父辈的人屈指可数。
李白的儿子李伯禽就没有遗传父亲的文学基因,虽然他很小就因为是大诗人的儿子广有声名,时人夸他“长能持,幼能辩,数梯公之德,必将大其名也已矣”。但别人赞美的是他的友爱和孝悌,并非文学才能。李白去世后,李伯禽很快就被打回原形,既无法入仕服冕乘轩,又无法像父亲那样写诗鬻文为生,贫困潦倒至死,其子为此愤然离家出走,12年未归。
此外,“文二代”虽然有着得天独厚的家庭教育背景,受到浓厚的文化气息熏陶,但因为“导师”是对自己有着“血脉压制”的父母,这也意味着一种难以化解的心理隔阂。这种强烈的“导师”焦虑,会让一些“文二代”萌生一种毕生也难以摆脱的窒息感,由此形成反作用力。
海明威的小儿子格里高利自幼被父亲寄予厚望。海明威希望他承接衣钵成为作家,但父子俩常因为一些观念冲突爆发矛盾。1959年,爱尔兰女记者瓦莱丽在西班牙结识海明威,60岁的海明威迅速爱上19岁的瓦莱丽,把她带到古巴,让她成为自己的私人秘书,陪伴他度过了人生最后两年。其后在海明威的葬礼上,格里高利也对瓦莱丽一见钟情,与她结婚并生了三个孩子。
作为一个失败的三流作家,格里高利有近20年没有出版任何作品,但他的姓氏又令他无法绕过父亲这座令世人仰视的高峰。重压之下,他做了变性手术,又因精神出现问题在迈阿密街头裸体游荡,被警察抓到女子拘留中心关了起来,最后因高血压和心脏病在监狱里猝死。其实很多文学创作者对先行者都有着一种后发的焦虑,想要迎头赶上的急切念头,时常焦灼其心。尤其指导自己的人是父母,更是叠加了文学理论家、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中提到的“作者焦虑”,这有时候会给“文二代”带来无法承受的心理之痛。
想要成为一位优秀的作家,除了要有独特的感知方式,能从切身的、具体的经验中获得灵感,还要懂得结合时代问题来呈现个人思考。这需要有丰富的人生经历加持。写作者能从逆境中脱壳而出,懂得如何控制负面情绪而不沉溺其中,是一种需经历练的能力。只有越过了这道坎,才能更深刻地理解社会和人生,对生命的意义有更清醒的认识,然后用文字还原出内心的情感活动。
李商隐自幼家世孤苦不幸,成年后又遭受打击,妻子早逝。这种命运悲剧及内向性格,使他忧郁善感,对人生的痛苦具有深切感悟,形成了他诗文中的悲怆之美和超逸之美。他成名后,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儿子进入文坛提前做好铺垫,有心打造儿子“神童”的人设。其《骄儿诗》:“衮师我骄儿,美秀乃无匹。文葆未周晬,固已知六七。四岁知名姓,眼不视梨栗。交朋颇窥观,谓是丹穴物。”李商隐夸奖儿子未满周岁就懂得数数,四岁能识姓名,平时只与品行良好的小朋友玩耍。但缺少父辈人生经历的李衮师,纵然天资聪颖,又有父亲提携铺路,也没有诗文流传下来,于史籍里默默无闻,后世的声名远不及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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